陆世后退半步,看着顾岑元的眼睛神情严肃,不发一言,他想到了半盏茶之前自己说的那句君子之交。
没了顾岑元的调笑打闹,场面陷入诡异的寂静,顾岑元痛的额角沁出一层细汗,不是夸张,陆氏铁脚谁试谁知道。
看着顾岑元假装从容实际很费力的走向桌边,陆世的理智归位,想起面前这个登徒子还有一个身份——当朝太子,他心头一紧,若是被人知道是他下的毒脚,回头闹到皇帝面前牵连到陆家……
越想越可怖,陆世开始后悔,面露愧色好意要去抚他一把。
顾岑元看见陆世走过来的动作,身体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他强忍住脚趾传来的钻心的抗议,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下,在屁股挨上凳子的那一瞬间情不自禁的满足到喟叹出声。
陆世:“……”
顾岑元:“……”
后悔的内心被蒙上一层过意不去,陆世朝前走了一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他望着顾岑元的双眼诚恳道:“殿下,要请大夫吗?”
当然需要!
顾岑元唰的展开折扇,端的十足淡然潇洒道:“这些小伤就找大夫也太大惊小怪了,阿世不必如此担心为夫。”
陆世:“……”
这时候还有心思占便宜应当是没事了,陆世看了他一眼起身要出去,顾岑元罕见的没留人,甚至眼神都是瞥向窗外的。
陆世前脚把门关上,顾岑元后脚就俯下身隔着靴子按住伤处,呲牙咧嘴不住抽气。
隔着门板,抱回一盆冰块的陆世听的清清楚楚,他假装没听见,轻叩门提醒了顾岑元后才推门走了进去,将好奇心实在过旺的小杜侍卫无情的锁在外头。
顾岑元在门被敲响的那一瞬间就把肩背挺的笔直,不紧不慢的挥着扇子。
陆世把木盆放在桌上,转头才发现顾岑元换了一把折扇,不似之前那把镶着朱玉的玉扇,现在这把通体没有一丝装饰,虽然扇骨上的纹路依旧精细雅致,但相比之下简直朴素极了。
陆世用麻布包着冰块,边问他:“怎么换了一把扇子?”
停下摇扇的动作,顾岑元挑眉道:“先前那把碰了爱妃之外的人不要也罢,怎么你喜欢这个?送你了。”
陆世翻了个白眼,半蹲在顾岑元的膝前,作势要褪下他的鞋袜,给顾岑元吓的把腿抬的老高。
陆世抬头看他,解释道:“用冰块敷一下会好很多。”
顾岑元将信将疑的把脚放下,不怪他惊疑不定,遥望顾太子过去的青春岁月,受伤的次数屈指可数,一些治跌打损伤的法子也是不甚熟悉。
顺畅的脱掉鞋袜,陆世把冰块按住已经破皮青紫肿了一圈的脚趾上,继续道:“小时候脚扭到了我爹也是这么帮我敷的。”
“岳丈教子有方。”顾岑元点头,发自内心的感慨赞叹。
陆世:“……”手上不动声色的用力。
“嘶!”
“哈哈哈!”陆世毫不留情的幸灾乐祸。
顾岑元俯视陆世灿烂的笑容,心中一动,用腿勾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陆世本就踮着脚尖蹲的不稳,顾岑元轻轻一用力两个人就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陆世脸撞在他的腰腹上,双手环抱住腰部半跪着,而顾岑元则是双腿夹着陆世,二人互相对视,姿态极其不雅。
可怜春娘推开门就看见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饶是阅历丰富,也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心下不由对龟公说的话又信了几分。
那日给顾岑元引路,和小桃红在门外偷听的那个龟公接受不了杜维话里那么大的信息量,转头就给春娘抖落的干干净净。
他给春娘说,京里来娶陆公子的太子爷是个断袖,大晚上来百花楼想强办了陆公子,结果被陆公子打到浑身是血,室内血流漂杵腥风阵阵,场面可怖的紧。
【作者有话说:陆世:你能别勾我了吗,是踩的不够疼吗?
顾岑元咬牙:打是亲骂是爱,认了!】
第32章 罚你以身相许
陆世:“……”
顾岑元:“……”
春娘脸上的异色在顾岑元和陆世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就迅速收起,她低眉敛目,端端正正的福了一礼,“殿下安好,不知殿下驾临,底下人不长眼这些日子若是怠慢了,还望殿下宽容大量饶了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
虽然春娘是百花楼的老鸨,可在陆世心里春娘更多的是被放在属于异姓妹妹的母亲这个位置上,哪怕知道春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他们两现在的姿势对她来说不过过眼云烟,她也肯定不会多说什么,可周遭的一切还是给他一种强烈的背德感。
掐了下顾岑元的腰间软肉,陆世冲他使眼色,快松开!
不理睬还半蹲着的春娘,顾岑元掩于宽大袍袖下的手快准狠的抓住对方那只不安分的手,小腿使力直接把人彻彻底底揽进怀里,双臂用力将陆世捞起放在右腿上,也不管脚掌赤裸直接就踩在了地上。
他撩起陆世的一绺发丝置于鼻端轻嗅,勾起唇角紧紧锁住陆世的眼珠子不放,陆世被他看的老脸一红,忘了抵抗直愣愣的回瞅着他。
两个人的衣襟本来在打闹时松散些许,加上此刻又搂又抱还红着脸,无端端生了些香艳的意味儿。
顾岑元被陆世的反应逗乐了,轻笑一声,笑声低沉醇厚,像年岁久远的美酒光是味儿就能醉人,缱绻香艳里立马带上了放浪,陆世的脸变得更红。
一旁的春娘对面前越来越出格的场景却像没看见一样,福着身子眼观鼻鼻观心。
反观陆世却脸红耳赤,仿佛顾太子的腿上不是肉而是一层针毡,拼命扭动身躯要下去,但被顾岑元牢牢困在怀里,动弹不得。
顾太子软玉温香在怀,自在惬意的不行,直到春娘的身形不稳开始颤抖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尊口,“这位是?”
“奴是百花楼的老鸨春娘。”春娘不如楼里的姐儿们年轻,但那种时光沉淀下来的独特气质是姐儿们远远比不上的,此时被顾岑元有意晾了这么久,陆世都有些看不下去,她却丝毫不恼,神色柔顺,声音也依旧轻轻柔柔。
“哦,叫春娘?”顾岑元拖着语调,把下巴杵在陆世肩头,懒散道:“孤瞧着你倒是和奕王妃有几分相似呢。”
“咯咯咯,殿下折煞奴了。”春娘将因低头而垂下的一丝青丝挽至耳后,语音微颤道:“奴是青楼瓦院里出来的脏泥点,哪配和奕王妃那样尊贵的人儿相提并论。”
“说说而已,奕王妃大度,就算知道了你想必也不会多加苛责。”顾岑元双手捆抱着陆世,将他不死心的动来动去全部镇压化解。
话音刚落,春娘扑通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唇瓣肉眼可见的在颤抖。
陆世吓的一跳,当然因为顾岑元抱着没能跳起来,他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顾岑元,用眼神问他,什么情况?!
顾岑元耸肩嘴角下拉,示意与自己无关。
信你才有鬼,陆世冲他翻了个白眼,用口型说:“放我下来。”
顾岑元眨巴着眼睛,假装听不懂。
行吧,求人不如求己,陆少侠选择自力更生,他故技重施预备祸祸顾太子的另一只完好的脚。
陆氏铁脚余威尚存,顾太子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十分爽快的松开手,顺带奉上讨好笑脸一张。
重获自由的陆世第一个动作是要去扶起春娘,可春娘魔怔了般根本不理会他,眼神惊恐的看向前方虚空,在陆世碰到她的胳膊时甚至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陆世拧着眉,握住春娘的双肩摇晃,“春姨,春姨,醒醒!”
“啊!”肩上传来的力道像是又刺激到了什么,春娘尖叫出声,抱住头向后退缩。
见状陆世也不敢继续碰她了,他安抚春娘道:“春姨没事,这里是百花楼,没事的。”
春娘在听到百花楼三个字时颤抖的动作一顿,仿佛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口中喃喃重复:“百花楼,百花楼……”
陆世无法只能放开她,眉头紧皱抿着唇的看向顾岑元。
“我什么都没做。”顾岑元将了然的情绪藏于眸底深处,作喊冤状。
“春姨是在你说完话后才这样的。”陆世才不相信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那我再说一句?”顾狐狸提议。
陆世不置可否,顾岑元见此情景挑眉准备开口,嘴唇已经撅起就要发出“春”这个字音,陆世却突然反悔,一把捂住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