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新娘(46)

这样的状况最终还是在一天清晨被打破了。

“邀请函?”

苏涅捏着一封浅蓝色外壳的信件。观察外表,使用的纸张是神秘世界中价值连城的魔笺,只会被特定的人拆开,一旦落于他人之手,自动就会化为灰烬;倘若被高明的法师阻止了自燃的运动,其信件内容也会呈现空白。总而言之,是相当能够保守秘密的纸张。

不过,关键之处不在于用纸,苏涅见过比它更加昂贵神奇的物品。

“是被一条盘在窗楹的蛇送来的。”艾莎说着发现信件时的情景,“据那条漆黑的蛇说,是梅女士的来信,邀请你回圣罗兰学院。”

“真难得。”苏涅松开手,信件悬在半空,他的手指点在外壳上烫金的留名,“她怎么会突然邀请我?”

要知道苏涅和梅·贝亚特的关系并不算好,他在梅之后成为范伦汀娜的从神,之后更是越过她成为‘神之子’——亲手送葬神明,取得了权柄。一向视范伦汀娜为人生全部意义的梅理所应当不会喜欢他,苏涅至今还记得他在学院里被梅卡住毕业论文的事情。

几百年来,除了之前学徒想来科马莫尼湖附近进行实践之外,两人再没有额外的交流。是以收到这封信时,苏涅异常惊讶。

首先出现在思绪中的并非是一些好事,在苏涅看来,能让梅突然联系他,至少得是国家相关的麻烦事务。

极其不情愿地,苏涅划动手指,拆开了信件。

[……听说你来到了索米拉,或许该回圣罗兰看看,这里或许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关于智慧女士。]

寥寥数语,含糊不清。

苏涅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

“既然如此,”苏涅递给艾莎一个眼神,“你跟我一起去吧。”

……

圣罗兰占了王都超过三分之一的面积,虽然已经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但每隔一段时间的翻新和修葺令这座神秘世界的殿堂学院并不显得破败。从上空俯瞰,学院呈现出往内凹陷的形状,通过绿植,可以粗略划分出骑士学院和神秘学院,里面又有更多细致的划分。

苏涅当年就是在神秘学院中的秘法学派求学。

秘法学派刚好位于中轴线附近,进入学院大门之后直接往里走,就可以看见六栋被默默垂泪的恶魔天使包围起的小楼,苏涅想起曾经在课上有走神的时候,经常会去看那些栽种在土壤里冲学徒做鬼脸的花。

‘去那里看看吧。’

自然而然地,苏涅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那里就是你学习的地方?”艾莎今天穿了身裤装,紧跟在他身边,乍眼一看,是个高挑的美男子,因此他也没有刻意地改变嗓音。

“啊,是的。”苏涅并不关心艾莎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恶魔天使百年如一日的幼稚,远远看到苏涅,脸上就扭曲中各种奇怪的表情,在多年与学徒斗智斗勇中,它们已然摸索出了更多的滑稽表情,而不仅仅局限于做个鬼脸。

自然,苏涅还以惯例的问候——他朝离他最近的恶魔天使竖起了中指。

正维持着滑稽表情的恶魔天使瞬间如同被火点着了,愤怒地挥舞着叶条,想要在苏涅靠近时狠狠地抽上他一顿,然而这种打算在艾莎走过来时瞬间烟消云散。

‘好可怕。’

恶魔天使嘤嘤地放下叶条,凑在一起默默掉眼泪。

苏涅从头到尾打量艾莎一眼。

“说起来,你该是植物类的霸主吧。”

如果换上一身绿色的衣服,倒像朵有毒的红玫瑰。

梅的工作室正好挨着秘法学派的小楼,只要从右侧通行即可。

在经过以前上课的那栋小楼时,苏涅顿住了脚步。

“这真是……”

在他面前,小楼的入口处,伫立着一座一人高的乳白雕像,雕像是一名手拿书籍的男子,无须任何理由,苏涅就辨认出了熟悉的五官——诺顿法师。留在脑内最新的记忆,就是法师没有灵魂、烂泥一样的尸体。

即使战争已经结束很久,大部分人依旧无从得知席卷整个大陆的灾难究竟从何而起,当然也不清楚那些被‘书’影响的人为何那样行事——诺顿法师屠杀近百名学徒,按理说应该是臭名昭著的人物,秘法学派居然给他立了雕像?

正在苏涅惊异时,远处便来了两三位手捧花束的人。不同于学徒,他们都穿着绘有品级纹路的袍子,应当是正式的法师。

一共三男两女,除了一位较为年轻的男性对苏涅二人有所关注,其余人都习以为常地忽视了他们,将精心挑选的花束放于雕塑前。

苏涅从他们的五官品出了一种熟悉的味道,片刻之后,他从漫长的记忆中抓出了熟悉感的来源——他学徒时代的几名同学,正有这样的面孔。

苏涅还记得他抓走诺顿法师的时候,的确有大概六名左右的学生幸存下来。

他们的后代居然会给残害祖辈的加害者献花?

一行人来的无声,离去得也无声无息,说到底,他们和诺顿法师从未相处过,怎么可能凭空生出感情,大概只是祖辈交代的任务。

也是,彼时诺顿法师的状态,只要亲眼看见的人都会认为他是被恶魔附体了,和他相处最久的学徒会有类似的想法也不奇怪。

总之——

苏涅从空中抓出一捧冰元素化成的花束,轻轻放在雕像前。

“其实不管你老成什么样子,也和之前一样英俊潇洒啊。”

“他是位令人敬仰的导师。”艾莎也跟着放了一束。

他这么解释。

“你以前在这里学习的时候,我也在树枝听讲,某种意义上,诺顿也算是我的老师。”

这样还不如不解释。

苏涅的表情瞬间有些阴沉。

“喂,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容忍你?”

艾莎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

梅·贝亚特。

光看没被桌椅挡住的上半身,你会以为这是位在书籍中长大的女士,无论是得体的衣着,还是仿佛与智慧挂钩的晶片,都暗示这是位学识渊博的女士。

“光看上半身,完全想不到狰狞的样子。”

刚一进门,苏涅就毫不客气地开口。

“女士,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他只想快点解决,然后回到庄园里。

梅淡淡掀起眼皮,语气不急不缓:“几百年不见,冕下怎么变得这么心急?”

梅的嗓音就像一桶冰水,能将人的欲望浇得一干二净。说完之后,她的视线定在了陌生的艾莎身上,有些犹疑不定地问:“这位是……?”

苏涅:“他是我的女仆。”

没有反驳,艾莎弯弯眼角,仿佛娴静的少女般笑了笑。

梅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原来是这样。”

“冕下的身体有所好转。”梅说,“大概就是这位的功劳吧。”

她一眼就看出了发生在苏涅和艾莎之间的事情。

“似乎是采用了某种异常亲密的方式呢。听索米拉说过,你找了位新娘,大概就是那样吧。”

“那样”,到底是哪样?

仿佛被抓住了尾巴的猫咪,苏涅虚伪的笑容顿时僵住。

纵使一向不把他人放在眼里,苏涅此刻也产生了一丝模模糊糊的后悔。

他于是隐晦地想要瞪艾莎一眼,可一对上对方困惑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下午的事情,只能作罢。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冕下,你的新娘很不错……我‘看到’你们将是一体的。不过,也许那只是我看错了。”

苏涅瞬间抓住了关键。

“没有看清楚的话,就别到处乱说吧。”他用一种长辈似的语气。

苏涅可能不知道,当他面对梅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暴露出一点人类般的可爱特质——不如说是猫咪。完全想不到之前身处灰塔时苍白阴郁的样子。

心痒难耐,艾莎的手指轻轻抽动。

再忍忍。他对自己说。

故事要想画上圆满的句号,一定要学会忍耐才行。

就连伊莲娜,也忍耐了很久不是吗?

“你说的对,冕下。”梅也仿佛将苏涅当成了一只猫咪,用一种可以安抚的语气说。

殊不知这样只会让苏涅更加暴躁。

此刻,梅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她走了出来。不,那不应当是‘走’,或许用‘飘’来形容最为恰当——梅的下半身暴露出来,那并非是人类的双腿,而是四条长而粗的、类似于章鱼一样的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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