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珍点点头，低声道：“娘，其实我并非落水，是食用了郁婉送来的点心后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已经在这里了。”
第50章 ——
凌云闻言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只道：“宫里对你来说本就是危险之地，这次你出事必然不是意外，郁婉给你送点心, 这背后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何种动机, 好在你现在已脱险, 暂时不宜露面, 娘会想办法联系文俭，等一切都安定下来, 你才能见人。”
于是, 郁珍便在凌云的秘密房间里修养, 而那副冰棺则放了一具假人尸身，穿了郁珍的衣裳，外面还盖了布，以此做为掩护，除了凌云, 便无他人知晓郁珍还活着的消息。
*
李文俭日夜兼程，只用了一天半时间便回了大梁。
大部队留在后面，众将士按照原定计划需得半月之后才能进京, 如今出了这件事, 领头几人便商议是否要提前进京。
“没有皇上之命，我等不能提前进京。”
“可是将军孤身一人, 坊间传闻你我都知，这次事出从急，将军无心违抗皇命，可若皇上猜忌，以此为由头, 只怕他此去讨不了好。”
“可问题是，将军若还有理由可言，我等却是无故，真要是跟着将军提前入京，只怕真要坐实了传闻，皇上定然会发作。”
这还真是，进退两难。
再说李文俭，进京之后根本没顾得上去见李文成，直奔郁府。
饶是皇上的探子已经探得恭王提前回京，却也没料到他会来的如此迅速。
这一趟自然是扑了个空，李文俭来去如风，当下又直奔凌云住所。
郁敬忠此刻忧心忡忡，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犯了大错，虽然皇上对外的口径摘去了郁婉，只怕恭王不会轻易罢休。
“二弟，依你看，恭王到底…”言下未尽之意，双方都明白。
郁敬骁看着李文俭离去的方向，缓缓摇头，“现下确实难说。”
要驱马便走
然而李文俭半道里却被个小丫头给拦住了。
“奴婢见过恭王殿下，还请殿下留步，奴婢有要事相告！”月牙好本事，硬是拦下了李文俭的良驹。
李文俭看着半道里冲出来的丫头，眉头一皱，现在什么要事也比不上郁珍重要，他又要驱马便走。
月牙大喊一声，“此事关乎恭王妃！”
李文俭猛地勒马，盯着月牙，一字一句道：“仔细道来！”
月牙便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道：“王妃并非溺水，实是误服了假死药，只不过服了此药后，症状似溺水，三天之内服了解药便可安然无恙。”
可现在，早就超过了三天，李文俭抓住月牙的衣领，几欲喷火，“你如何知晓？既如此，为何不早点拿解药，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了！”
月牙咳嗽着，“那药里有固精粉，就是五天也可以的，殿下不如快些拿解药给王妃，奴婢听说王妃并未下葬，身体完好，您先救了王妃再来问罪不迟。”
李文俭沉着脸，拿了白瓷瓶上马，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手势，便有人出来半是请半是胁迫把月牙带了下去。
月牙有些忐忑地跟着突然冒出来的王府侍卫走，她知道恭王必然还有话要问她。
第51章 ——
就在月牙焦躁不安的时候, 李文俭回来了。
不过看着那张阴沉着似要滴出水的脸，月牙直觉不妙，到底没敢开口问恭王妃的情况, 只惴惴不安看着李文俭。
李文俭坐下，缓了缓稍稍平复心境, 方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给本王仔细说个清楚, 若敢有任何隐瞒，定叫你人头不保。”
月牙“扑通”一下跪地, 直呼“奴婢不敢欺瞒殿下！”
这才把事情原委说与李文俭听。
从郁婉与卢老怪之事说起, 直言自己从小就跟着卢老怪, 虽受困于他却也尽学了本事，婉嫔于她有恩，及至新皇继位，卢老怪身死，婉嫔被困冷宫, 自己不忍见婉嫔在后宫凋零，便想着使个法子带她出去。
卢老怪许是料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早早交代了月牙一些事情, 有些事连郁婉都不知情, 原想着不过试上一试，本也没指望月牙真能办成。
比如这假死药, 便是卢老怪为郁婉想出来的法子，他从药王那里偷来的方子，还想着这药没什么用处，岂料眼下有了绝妙的用处，婉嫔一个废妃, 若真是死在后宫里，估计也没人管，要么草席子一卷扔出去，或者发了善心给郁家人，以月牙的本事，只要三天内找到郁婉，再喂她吃下解药，想来也能逃离。
月牙一直劝郁婉离开冷宫，谁知道郁婉根本不想离开，也不信什么假死药，只是月牙自己备了药，想着哪天能用到。
谁知道那天做点心的时候，许是不小心撒了点药进去，好在点心里加了些于身体有益的固精粉，因为郁婉自打进了冷宫，总是很少用膳，月牙平常都在吃食里加点固精粉，这样只要郁婉吃了东西，便能多坚持些时间，免得身体出问题。
因为那假死药不是即刻发作，郁珍出事的时候，郁婉没多久也没了呼吸，看症状像是溺水而亡，月牙便给郁婉吃了假死药的解药，没多久便醒了过来，月牙这才想到郁珍估计是误服了假死药，可那时候宫里彻查，她被关了起来，又不敢说出假死药之事，这两日才被放了出来，寻了机会出宫来给郁珍送解药。
月牙说完，便低着头，也不敢看李文俭，事情原委她真假掺半，虚虚实实，也不知道李文俭信是不信，更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到底是在帮郁婉还是在害她，只是自己到底也不忍心恭王妃就这么香消玉殒，尽了自己的力，剩下的便看老天的意思了。
李文俭面上平静，内心里却已然波涛汹涌。
月牙交代的，不止是假死药这件事，更涉及了宫里的腌臜机密。
且不说卢老怪与婉嫔之事，父皇竟然被自己的皇后下药导致不能有后，而且给以此拿住了卢老怪的把柄，让他对父皇下了□□，原本，父皇可以再多活些日子的。
皇后犯了滔天大罪，如今居然稳坐皇太后之位，掌管后宫，太子继位虽名正却言不顺，二皇子以伪造遗旨造反之名被押入大牢，却不知太子手中的遗旨同样是伪造！
第52章 ——
真正的遗诏在太皇太后手里, 作为各位皇子们的祖母，她的娘家势力本就式微，更没有厉害关系, 且对待皇子们虽不说一碗水端平，好歹不会偏袒得明显, 更不会在皇位这件事上做手脚, 先皇把真正的遗诏放在她手里, 方代表了他本人的意思。
按照月牙的说法，那遗诏藏在先皇送给太皇太后的一件多宝阁的夹层里, 卢老怪当时贴身伺候, 是以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先皇去的急，还没来得及告知太皇太后有关遗诏之事，只怕她本人都未必知道。
月牙看着李文俭仿佛陷入了沉思，愈发不安起来。
李文俭并没有为难月牙，听完她所言便告诉她此事关系重大, 出去恭王府绝不可妄言。
临走，月牙终还是忍不住道：“恭王妃……可还安好？”
李文俭面色悲戚，整个人紧绷着没有回答, 月牙心里有了答案, 哽咽道：“奴婢对不起王妃，还请殿下节哀。”
李文俭挥手让她告退, 月牙福身，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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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很快来了消息，有请李文俭入宫，皇上已经设宴。
李文成面有悲色，语气沉重：“四弟, 是朕对不住你，没有保护好弟妹，你战胜归来，却让你痛失爱妃。”
李文成一边说一边观察李文俭神色，作为帝王，他先自认有错，自以为给足了李文俭脸面，若他是个识相的，或者说对他这个皇帝有敬畏之心，都应当说一句“不怪皇上。”
可李文俭面无表情，似乎没听见李文成说的话，甚至没有任何回应，气氛一时有些僵，李文成仿佛在唱独角戏，一个人被挂在上面，有些下不来台。
郁敬骁赶紧道：“启禀皇上，恭王因为小女之事日夜兼程，身体本就疲累，现下更是心神俱伤，一时精神恍惚，皇上虽是好意，只是今日之宴恐有些仓促，依臣之见，不如让恭王先行修养几日，等众位将士赶赴皇城，再一起设宴款待。”
其他大臣纷纷附言，李文成一时发作不得，只好草草结束宴会，让李文俭先回府。
只是两相对望，二人俱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