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常乐公主所言, 太皇太后长叹了一口气,从前她在这宫中尚有几分威严,如今她的长孙继位, 一改往日慈孝恭顺的模样,对她只维持表面的恭敬, 太后和皇后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后宫之事她也甚少插手。
“常乐, 哀家如今在这宫里也说不上话了,”太皇太后静静看着常乐, 重重说了句, “你也莫管闲事, 皇后是王妃的姐姐,不过请她来坐坐,你若想去见王妃,好生同你皇兄说说就是。”
常乐正要反驳,却感觉到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轻轻在她手心扣了两下。
她疑惑看向太皇太后, 却从那双沧桑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她明白了,皇祖母这是不便同她说话。
可在皇祖母的宫殿里, 她竟也不能自如地谈话, 常乐突然觉得有些冷。
“常乐明白了,那常乐就不打扰皇祖母休息了。”
殿门口静静站着的丫头把这里头的动静听了个清楚明白, 下了值便上报了如今的太后娘娘。
太后摸着长长的护甲,冷哼一声,“总算她还看得清自己的地位,常乐这孩子也是个不省心的,哀家看来要快些为她寻一门婚事了。”
“哀家瞧着郁明那孩子不错, 王瑾你觉得呢?”如今太后愈加信任王瑾,王瑾已然成为她的头号心腹,这句话倒也不是真的问他的意见,不过是为了以示亲近的特意为之。
王瑾自然明白,微低着头拱手道:“依奴才所见,娘娘所言极是。”
…
含光殿,郁婉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怨恨渐渐聚上眉头,竟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狰狞恶煞之气。
风光了很久的卢老怪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没想到那老怪倒是对郁婉动了真情,抑或是为了她肚里他的孩子,从他答应当时的皇后的条件时,他就知道自己走了一条不归路,抱着一丝侥幸期许她能兑现承诺,没想最终被王瑾绞杀,郁婉肚里的孩子最终也没保住。
“肚子里的孽种不能留,至于婉嫔,就留她一条命。”郁婉记得皇后看着她轻飘飘说了一句,不对,现在她是太后了。
她费劲心机,到头来一场空,还落得这种下场,含光殿里比冷宫更冷清,那里是一群疯疯癫癫的可怜人,这里只有她一个。
隔壁的动静,郁婉自是听了个清楚明白,她们几个里,赢家果然还是郁柔。
亲眼见到李文俭,他的腿又好了,她也曾嫉妒过郁珍,如今李文俭在外征战,郁珍被软禁在这宫里,郁婉终于觉得平衡了一点。
只是,这些远远不够。
卢老怪虽然死了,可是还给郁婉留了一些东西,比如一个衷心可靠又有些伎俩的丫头,又比如他钻研出来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药。
“我过得这么苦,又岂能让你们这么如意?”郁婉低喃,一个大胆的主意已经在她脑中形成。
“月牙,上次你说的那个药放在哪里?”郁婉朝一脸担忧望着她的丫头道。
小丫头面上一片惊喜,“主子,您想通了?想要出宫了吗?”
郁婉摇摇头,“我这辈子注定要在宫里结束,只是,我不想就这么结束!”
月牙看着郁婉的样子有些难过,她看着郁婉如何一路猖狂又落到如此凄凉的地步,纵然郁婉不算个好人,可做为她的主子,郁婉对她却非常好,甚至还向卢老怪要了解药,解了她身上的毒,从此恢复自由身,还让她自己选择去留。
月牙从小就被卢老怪掳来,教她功夫,却也被下了毒控制,必须按时服解药才可以,但并没有办法彻底根除,卢老怪在制药一事上却有天赋,纵然她跟着学习相关技术,也无法研制出解药,只能一直受制于卢老怪,如今郁婉帮她彻底解了毒,她也想帮郁婉。
卢老怪死之前给了月牙一堆药,为郁婉想了出路,想让她出宫生活,可郁婉却并不领情。
郁婉开口问药的事情,月牙还以为她想通了,准备出宫了,没成想她竟然从未想过出宫。
“那药奴婢都好生收着呢,不过用法比较复杂,只有奴婢清楚,主子若是要用,奴婢这便拿来。”
郁婉冷笑一声,“你先找出来备着,这两天便要派上用场。”
月牙点头应是,却想不出郁婉到底要做何用,总归是要做好准备就是了,那药有好几味,需得按照一定的顺序和分量才会起作用,为的就是防止人误服,她得先提前调制好了,还有相应的解药也得准备好才是。
第45章 郁珍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呆……
郁珍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呆了两天, 仿若与世隔绝,一切消息都堵塞了,她猜着自己这次是进宫当人质的, 可未曾想就这么把她撂着不管了。
第三日晚,郁珍早早入睡, 睡得朦胧之时, 却听见一声轻笑:“你倒是睡得安心。”
本就心里不踏实, 这一声便让郁珍清醒了过来。
入眼是明黄的衣袍,张牙舞爪的龙纹彰显尊贵无比的身份。
郁珍骇地几乎从床上翻滚了下来, “臣女参见皇上, 皇上万万岁!”
李文成忍了两天, 终是没压住心中的痒意,他已是大梁的皇帝,九五之尊,大梁的一切都合该是他的,即便郁珍嫁给了李文俭又如何, 他是皇上,难道还要忍痛割爱么?
“珍儿,请起, 现下没有旁人在, 不必行此大礼。”他的手抚在郁珍的手上,作势扶她起来, 趁着时机又揉捏了两下。
郁珍几乎要把手甩出去,但她忍住了,抽回自己的手,郁珍蹙眉道:“礼不可废,不知皇上深夜到访所谓何事?毕竟男女有别, 恐怕有失礼数,遭人闲话。”
氤氲的灯光下,郁珍着了素色的衣裳,不施粉黛的脸上尚有红晕,端的是俏丽无比,李文成几乎着了魔般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这触感。
人总是惦念未曾得到的东西,从前她低眉顺眼讨好他的时候,他不见得觉得她有什么好,如今她嫁给了李文俭,成了他的弟媳,变成了他碰不得的人,又加之对他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反倒如白月光朱砂痣一般念念不忘,午夜梦回点滴萦绕在心头。
柔软的触感更是让他心旌荡漾,如毛头小子一般有些急不可待。
眼见那手凑了过来,郁珍退后一步,心里一股厌恶恶心之感升起,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皇上请自重,臣女是端王妃,也是您的弟媳,皇上应当注意举止。”
李文成手停在半空中,转而收回握拳,心中愤懑,却狂笑起来,“这大梁的天下都是朕的,天下的人自然也是,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又何须在意那些虚的。”
郁珍一阵心惊肉跳,小心紧了紧衣裳,道:“皇上,大梁的天下固然是您的,可您也需要明白,臣女的夫君正在外征战,如果不是他抵御外敌,您的皇位又怎么会坐的安稳?若是皇上执意要寒了夫君的心,只怕……”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未尽之意两人都明白,李文成面色一白,而后又充斥了红,这是
恼怒和不甘的挣扎。
皇后的帕子缴的快要被撕破,她恨极了,有些后悔怕郁珍叫到了宫里,皇上说是把郁珍当做人质牵制李文俭,可李文俭真的有那么在乎一个庶女吗?如果他真有谋反之意,难道还真能为了她就放弃争皇位不成?是怕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罢了。
郁婉托人传来的信还皱皱巴巴地扣在桌子上,先前还犹豫不决,晚上这事发生后,她可是忍不了了。
得到皇后的回应,郁婉冷笑一声。
“月牙,准备些东西,明日随我去见见端王妃娘娘。”
月牙点头应是,心里却犯嘀咕,主子这是想做什么,那药难道是准备给端王妃使的?
果不其然,郁婉接下来的话应证了她的猜测。
“先前让你准备的药你看怎么着给端王妃吃下去比较好?放在汤里还是糕点里都行。”
月牙想了想,“还是放在茶水里吧,那药只需指甲盖那么一丁点份量,届时奴婢会找机会抖落进去,给端妃娘娘喝了即可。”
次日一早,郁婉带着月牙去见郁珍。
守门的侍卫依旧铁面无私。
郁婉笑笑:“本宫不过是想见见妹妹罢了,统领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更何况皇后娘娘已经允许本宫探望妹妹,想必统领不会抗旨不遵吧?”
侍卫一时有些难辨真伪,好在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很快传了口谕,这下确认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