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会儿听见了郁珍的声音,众人无不大喜,只除了一人,那就是郁柔,她撇撇嘴,心道郁珍怎么没被人牙子给拐走。
伊娜一看到郁珍,便一言不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但脸色依然很难看,今日之事是她的重大失职,跟着郁珍的这段时间过得太过舒适,她怎么能忘记她的职责所在。
“珍姐姐,你没事吧?”这时候,常乐公主他们也到了。
郁珍摇摇头,“我没事。”
“妹妹你也太不小心了,街上人这么多,还不紧紧跟着,公主殿下难得出来玩一次,也被你败了兴致。”郁柔又向常乐公主道歉:“公主,我代妹妹向你赔罪,她有时候就是不够小心谨慎。”
郁柔前面看似关心郁珍实则拿常乐公主作筏子批评郁珍,后面却又化身知心好姐姐代妹妹赔罪,这便是要让别人以为郁珍不懂事,而她郁柔知书达礼。
郁明只觉得今日郁柔今日似乎变了,竟然为郁珍说起话来,霍卫亦是觉得郁柔说得在理,常乐公主本来难得出来一趟,正玩得高兴,却因为这郁珍姑娘提心吊胆到处找人。
可燕秋对郁柔话里的机锋洞若观火,先前她便觉得郁柔并不喜她的庶妹,可碍于郁柔准太子妃的身份,燕秋也不好多说什么。
常乐公主赶紧道:“柔姐姐千万别这么说,游玩事小,珍姐姐的安全为大,是我邀珍姐姐出来的,今日人确实太多了,我们没有走散已是幸事,怎么能怪罪珍姐姐。”
郁珍脸色亦有几分愧疚之色,柔声道:“多谢公主体谅,也多谢姐姐教诲,只是方才人多,有人挤着我往后退,我本想拉着姐姐你的手,却不料被姐姐甩开了,许是姐姐没看到我吧,也怪我身子太弱,挤不过那彪形大汉。”
郁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根本没拉郁柔的手,只不过是气不过她先前说的那番话。
没成想郁柔这下语气弱了几分,“我的确没看到妹妹,还以为是别人拉了我一下,故而才甩开了。”
这下众人看着郁柔的脸色变了,明明是她甩开了郁珍,这还先教训起人了,什么叫做不够小心谨慎,郁珍一个弱女子如何挤得过那些人?
原来,刚才还真有个人趁乱抓了郁柔的手,她也的确没看清是谁,还以为郁珍说的是真话。
经过这一事,众人也没有心思再游玩了,便都回了家。
醉梦阁。
楼上极为隐秘的雅间里。
红木倚上坐着一位少年,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一双碧色眸子如一汪大海,晶莹剔透,迷幻惑人,透着几分妖冶,锋利的眉毛亦生的齐整,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唇红齿白若佳人,俊美至极,颇有些雌雄莫辨的风采。
他的身量应是极高,一双长腿松松屈在桌子底下,月白色锦服上绣着西番莲,金丝滚边的窄袖,衣摆上是祥云纹,戴着同色冠,其上骧着色泽大小相同的明珠,翘着的冠翅在说话间颤颤巍巍,煞是好看。
“公子,先喝杯这上好的玉露酒,再让奴家好好陪陪你。”说话的女子端着一杯酒,水蛇一般扭腰坐在了少年的腿上,她的脸蛋极为漂亮,比那天上皎洁的明月更美,一双美目里盛满了风情,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媚意,寻常男人只消一眼,恐怕为她去死也甘愿。
那少年却只是从善如流地摸了一把她的腰,笑嘻嘻道:“红芷,多日不见,你这腰似乎更细了些。”
这女子便是红芷,她与这少年仿佛极是相熟,互相调笑着说了许多话。
“公子,眼下大梁朝中算是分了两派,一派支持太子李文成,另一派则是站在二皇子李文华这边,李文华带兵攻打巨容,听说大获全胜,威望极高,等他这次回来定然又会有不少支持,不过李文成马上要娶郁敬骁的女儿,这可是个不得了的筹码。”
少年听着,却问了个红芷从没想过的问题,“大梁的皇位之争,只在李文成和李文华之间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个人?”
“公子指的是?”
“李文俭。”少年似是随口一说,红芷却知道他绝非随意。
“四皇子?可他不是有腿疾?”猛然间红芷想到了什么,“公子询问我关于郁珍的事情莫非是因为四皇子而不是因为凌云夫人?”
少年点点头,眼里闪着莫名的光,“那位郁姑娘倒是有趣得紧。”
李文俭回去后便给伊娜发了封信,只说一定要好好保护好郁珍,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伊娜接到信后,便寸步不离跟着郁珍,再不敢掉以轻心,郁珍也吓到了,那晚的事情,她对谁都没有说起,回来后便决定老老实实在家待嫁,再不出去了。
只是,从不踏足她院里的大哥郁明突然来得勤快了些,还给她带了不少小礼物,郁珍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大哥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是看上伊娜了。
可伊娜绝不离开郁珍三步之外,郁明还曾暗示想单独和伊娜说两句话,可郁珍走开了,伊娜也跟着走了,就这样,郁珍反而跟她这个大哥熟悉了些,郁明也发现原来这个庶女不是他印象中那么不堪的模样。
虽然嫁衣不用自己缝制,可像帕子这种,郁珍还要象征性的绣上两条,之前殿下曾用帕子给她包扎伤口,她便想着给殿下绣两条帕子。
“伊娜,殿下有什么喜欢的花卉或者动物吗?”既然要给殿下绣帕子,最好绣他喜欢的图案。
伊娜想了想,一脸正色道:“殿下最喜欢猪,这个一般人都不知道。”
郁珍一脸狐疑,殿下喜欢猪?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看伊娜一脸笃定的样子,郁珍还是决定在帕子上绣个猪头。
*
转眼已至婚期,一晃眼便到了大婚当日。
天光乍破,刚蒙蒙亮,一切还笼在薄薄的雾气中,整个郁府却早已活络起来。
到处都是张贴的喜字,挂着的红绫,一片喜气洋洋的模样。
苍澜苑内,进出的丫鬟婆子们忙的不可开交,这可是郁珍有生以来院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意儿伺候郁珍梳洗更衣,另有丫鬟打下手,主要装扮的任务还在意儿手上,这些日子,她又从郁珍这里学到了不少梳妆打扮的技巧,誓要让她家主子惊艳众人。
郁珍的嫁衣是凌云给她准备的,一身大红的嫁衣,内搭红色贴身锦衣,勾出细腰,肩批霞帔,腰间系镶玉腰带,喜服上以各色彩线绣着雍容华贵的牡丹,极为逼真。
头戴金冠,配有红宝石,耳戴同色宝石扇面形耳坠,更衬得小巧的耳垂白嫩可爱,脖子上带了缀满了宝石的璎珞,华丽异常,这是凌云亲手给她制作的一整套的头面,不说价值连城,买几套京都的宅子绰绰有余。
郁珍这一段时间天天以胡瓜蛋清敷脸,又早睡早起,皮肤便如那新鲜的荔枝肉一般细嫩光滑又晶莹剔透,只敷了一层薄粉,抹了少量胭脂,便已是明艳不可方物。
额间一抹火红的火焰状花钿有一丝说不出的妖冶逼人之势,眼尾用红粉挑出上扬,既妖且媚,眼波流转,便如春水盈动,使人沉溺。
郁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上辈子一顶小轿就把她抬进了太子府,悄无声息甚至无人知,这次才有了嫁人的感觉,也从心里觉得,这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出嫁。
“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这稍微打扮一下就跟仙女下凡似的,王爷见了肯定喜欢!” 意儿看着郁珍,双眼亮晶晶的,对自己的妆扮手艺亦是极满意。
郁珍抿嘴一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待郁珍穿戴妥当,收拾好东西,外面已经又来了一大群人。
以老太太为首的郁府女眷几乎都到了,大伯娘、嫡母和郁柔,二房夫人和姨娘以及庶妹也都回到郁府来参加这场婚礼,都穿着喜庆的红色衣服,前来道贺。
老太太看向郁珍的目光里有几分罕见的怜惜之意,破天荒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叮咛之语,无非是到了王府要多注意,行事说话要多斟酌等等。
鹊印捧了个红木匣子上来,里面是一套翠玉的首饰,看得出来成色极好,应当是十分珍贵的。
“往后你就是恭王妃了,首饰头面也不能太过寒碜,我知你娘给你备了不少压箱钱,不过这套翠玉首饰也是我手上顶好的了,以前祖母没有多照拂你,如今你要出嫁了,便也只好拿这个聊表心意。”老太太看起来似乎极是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