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骊天嘴角无奈地弯了一下,伸手捏她的鼻尖,“你个烦人精。”
·
影片播完,演职员表从荧幕下端一行行出现,灯光未亮,沈骊天坐不住了,只想踱到走廊去喘口气。
他刚站起身,快步行至楼梯口,荧幕一侧的暗门悄然打开了,一行人鱼贯而入。
前排观众有人好奇地望过去,突然拔声尖叫起来。
全场齐刷刷转过头,与此同时,灯光大亮,观众全都僵了两秒,然后“啊啊啊啊——”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势要将天地掀翻的疯狂欢呼。
屏幕上一张张剧照如礼花般绽放,五彩缤纷的光影,交错投影在突然袭击的主创人员笑脸上,摄影摄像哗啦啦围了一圈,音乐响了起来。
夏轻轻站在人群中心位,下巴微抬,笑容有股青春勃发的傲气,她换了条冰绿色一字肩蓬松纱裙,绿雾般轻盈,衬得脖颈和四肢鹅毛般雪白,当她抬眼望来时,任谁第一眼看去,都无法再抽出丝毫余力注意其他人。
忽然间,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透出丝羞赧的腼腆。
人群后,沈骊天默默地抱臂站立,看着小姑娘总忍不住向他这边瞟,一眼又一眼,惹得周围的人时不时回头看他,看完了又凑到同伴身边窃窃私语。
沈骊天有些烦躁,压低了帽檐,躲进晦暗的角落里,那些打量的目光才渐渐消停了。
可他越过人群,见她职业微笑着回答主持人的提问,一边和热情的影迷互动,眼睛却过于灵活地骨碌碌转着,像是小猫瞪着眼睛寻找鱼罐头一般,四处打量嗅闻着,他又不由得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傻样儿。”
·
首映反响热烈,街头巷尾和社交软件热榜全部被《舞女》占据,媒体记者蹲守电影院实时采访的观后感报道里,几乎人人都鼻头发红,沉浸在窸窣的啜泣声和怅然若失的愁叹中无法自拔。
随后,专业影评人下场,大肆赞扬之余,预言甜夏势必再次捧杯。
果然,没过半个月,电视里开始播放《舞女》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消息,夏轻轻从投影屏幕上收回视线,曲起两条腿,涂着玫瑰红指甲油的脚趾踩在墨绿皮沙发上,波浪蓬松长发乱糟糟散在腰后,她用小银勺挖了一块冰淇淋放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咕哝,“这flag立的飞起,要是我没拿奖……”
“那就是评委眼瞎。”沈骊天说这话时语气不冷不热,甚至没抬头看她,只是闲躺在沙发的另一头,一本人工智能专业杂志摊在格子纹家居裤上,被他懒懒地翻看。
却足以让夏轻轻感觉到,原本微苦的抹茶味道,硬生生从舌尖到喉咙蔓延开一股甜腻。她笑嘻嘻地托住腮,瞧着他近在咫尺的浓丽脸庞,“骊天儿,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呀?”
“废话。”
夏轻轻欢呼一声,扑到他身边,霸道地挤占他的空间,绣了樱桃的胭粉裙摆淹没了他嶙峋的脚踝,她狡黠的笑说 “那你想不想亲眼见证自己预言成功?”
沈骊天眼皮一撑,眉梢微挑。
·
这天一大早,计算机系陈教授收到一张请假条,请假人是他刚入学的得意门生沈骊天。
请假事由简简单单一行字:
陪女朋友去威尼斯。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篇番外。
第35章 番外二
沈骊天获得图灵奖候选人提名的当天下午,电话险些被打爆,就在他皱着眉头要关机的前一秒,季秋阳的电话拨了进来,“老大!今年同学聚会,您一定要屈尊拨冗赏脸莅临啊。”
“时间。”
听完后,他心不在焉地晃动着水杯里的冰块,看了眼日程表,敷衍地说着,“定不了,再说。”
“别啊!”季秋阳嚎丧起来,“就当咱公司团建了。苏梦囡特意把训练赛鸽了,就想着见一眼你和轻妹——”
早晨出门前,夏轻轻从微博热搜看见苏梦囡所在战队顺利晋级夏季赛季后赛时,喜悦的脸上露出淡淡惆怅,沈骊天拧住眉,做不到干脆地拒绝,沉思半晌,“等我电话。”
宴会地点是沈骊天选的,一幢洋房别墅里的私房菜,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园林里,人迹罕至,安保先进。
还没下车,就瞧见经理远远地立门厅迎接,见了人更是满脸殷勤:“沈总、季总,谢您二位今儿个赏脸。”
越往里面走,每个西装革履的服务生见到他们,都会停下,点头问好,“沈总、季总。”
新入职的引路员小妹规规矩矩地缀在前辈身后,好奇地打量。这是谁家的少爷公子?一路风光,平日眼高于顶的经理鞍前马后,热情周到的堪称过火。头发染成了柿子红的那位一身高奢,奶茶吸管都印满lv的logo,攀着经理的脖子称兄道弟的,脸上遮不住的人傻钱多,而旁边那个漫不经心一脸冷淡的男人,才真正牵引住她的视线。
他衣着简单,黑衫黑裤,看不出牌子,纯黑短发用发蜡全梳往脑后,露出极富侵略性的、美感强烈的脸庞,他神色冷峻,一言不发,通身透着股无法无天的傲慢。
引路员小妹毫不掩饰惊艳的表情,她双眼放光,脸颊红红,甚至感觉自己嘴里忽然开始分泌口水。
也许是感觉到她过分热切的打量目光,男人伸手拧了拧鼻梁,转过脸来,那一瞬间,她仿佛被当头倒了一盆冷水。他的眼睛是冷雾,是凝固的冰海,不带睥睨的神色,却让人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自惭形秽,感到自己从头到脚都局促起来。
但是下一秒,他脸上的冰霜迅速融化,眉头一点点舒展,就像有人往他的眼睛里扔了一根火柴,让他眼神的感情轰然烧成了一团炽热的火。他甚至露出一个笑容,略带纯真、惬意轻松的,就像在春天里摇曳着尾巴奔跑的小狗。
淡淡的香风飘过,一道纤秀身影几乎是撞进他怀里,来人穿了件吊带长裙,是水蜜桃般的鲜美颜色,齐腰长发随意扎成一把油黑的麻花粗辫,肩颈线条优美,皮肤白得晃眼。她戴着大大的口罩,眉眼弯弯的,用小丸子的语气嗔道,“骊天哥哥对不起,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说这话时,她娇俏稚气地掂了下脚,十分甜腻做作。
原来,他最初转脸过来,并不是因为自己。引路员小妹有些失落,心里却起了一丝小小的鄙夷,这也太茶了吧。
谁知男人居然抚了下女孩蓬松的发顶,纵容地陪她玩,扭着嗓子说,“没关系。爷爷最,最,最偏袒小丸子。”
引路员小妹看呆了。
旁边的季秋阳翻了个白眼,“你俩真是够了。”
·
包厢内,茶香袅袅,熏香习习。
苏梦囡实在忍不住,挥手叫停了叮叮咚咚弹奏古筝的旗袍美人,“劳驾,您歇歇。”
美人站起身应了声,袅袅婷婷退出房间。房门咔哒一声响,让端坐在沙发上、被众星拱月围住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
波浪长卷发,大红唇,长腿优雅斜拢在一侧,周荞桉一袭掐腰红裙,端庄又不失妩媚,她嗓音低低柔柔,“没有没有,我还是个小演员,称不上大明星的。”
“女神太谦虚了。”
“是呀是呀,咱们这届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人物。”簇拥在周荞桉身旁的黄裙中分女人言笑晏晏,带头恭维着。忽然,她余光瞥瞥周荞桉,转过脸,微微笑着看向苏梦囡,“哎哎,还有咱们梦神。梦神梦神,今年一定要给中国赛区捧回全球总冠军的水晶杯哟。”
明明是祝福的话语,听着却不是一般的阴阳怪气。
开什么玩笑,这个赛季,苏梦囡的战队以8胜7负的惨淡战绩勉强挤进季后赛,不一轮游就烧高香了,能拿到全球赛的门票都堪称奇迹,全球总冠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无聊。苏梦囡指尖扣着桌面,懒懒散散地托着腮,暗暗翻了个白眼,一边敷衍地应道:“借您吉言。”
偏偏那人不放过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前一阵儿,xx战队打野艹粉的事是真的假的呀?大家都说电竞圈好乱的,你一个女孩子,平日要多多注意安全噢。”一副关切的模样。
“怎么?”苏梦囡嗤笑一声,斜眼瞧她,“这么了解,难不成你就是那粉丝?”
“你!”黄裙中分女脸涨得通红,还要再说,被身边穿一身板正西装,戴副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拉住,“孟璇,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