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姐,我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出门去放纸鸢!”李莞看着眼前的巨形雄鹰纸鸢,已是按捺不住了。
沈燕倾自是满口应下,两人匆匆扒了几口膳食,便是令侍女抬着那纸鸢往门外去,李莞说宫中龙池湖边,地方开阔,风也大,最是适应放纸鸢,她们便是前往龙池湖的。
太池湖边果真如李莞所说那般,地方大且景致怡人。湖边的空地上,在阿俏的帮忙之下,沈燕倾一手举着纸鸢,一手拿着绕线的轮轴,逆着风小跑了一会儿,那纸鸢便着顺着风慢慢飘至半空中,渐渐有扶摇直上之势了。李莞见得心喜不已,跟着沈燕倾一路跑着,又伸手接过轮轴,在沈燕倾的指点下,一边后退,一边轻拽着手中提线,抬头看着空中翱翔的雄鹰,一时很是欢喜雀跃。
“莞儿,你慢些,别放太高,容易断线飞了!”沈燕倾跟在李莞跟前,见她越跑越快,赶紧开口提醒道。
可李莞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见沈燕倾的提醒,她越跑越快,手中的得线也越放越长,待到不能再放了,那纸鸢已是攀上了高空,这时,风也大了,拽得李莞身子歪斜了起来。
“莞儿,快松开手,一会勒着了。”沈燕倾一见慌了,忙冲了过去,又示意李莞赶紧松手。
“不能松手,松手就这纸鸢可就没了!”
李莞这个时候竟还想着心疼起纸鸢来,沈燕倾忙伸手一把接过了她手里的轮轴,正待收线之时,又是一阵大风刮过,她一时掌控不住,就见得提线断裂,那纸鸢脱了线,在空中旋转了几圈,飞出了老远,待风止后,又急速地坠落了下来。
一会功夫之后,李莞与沈燕倾眼睁睁地看着那纸鸢落在了湖边不远处的沉香园内,李莞有些沮丧地跺了几下脚,然后小跑着就沉香园方向而去,沈燕倾也赶紧跟在了她身后。
才进了沉香园,就见得纸鸢掉落处竟是围着有几个人,沈燕倾顿时心中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待走得近了,就见得自己扎的那只巨形纸鸢跌落在地上,纸鸢周围站了好几个内侍,被围拢在中间的人,穿一身银灰色的锦袍,正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颈处。
“哥哥……”李莞一见那人就惊呼着奔了过去。
听得李莞口称“哥哥”,沈燕倾吓了一跳,仔细看一眼之后,她顿时只觉心里一凉,那人可不就是太子李觅?糟了,该不会是自己的纸鸢掉在了李觅的头上了吧?沈燕倾心里哀叹了起来。
“公主,殿下每日都要到沉香园走走的,今日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放这么大的纸鸢,正好掉落在殿下的肩头上,估计是伤着了。”一个小内侍一边朝李莞施礼,一边有些气恼地说道。
第9章 沈燕倾眼尖,已是看见他脖……
沈燕倾听了内侍这话,心里暗自叫惨的同时,不由得也有些同情起李觅的遭遇来。五年前,她用赵含姝的金钗划伤了他的手掌,可没想到,这五年后,她亲手制的纸鸢又砸伤了他。看他一直用手捂着脖子,也不知伤得可重父亲还说让她再找人打一架可出宫,看来完全不用了,今日的事足以让她灰头土脸地回家去了。
“哥哥,都是莞儿不好,是莞儿……”
那边的李莞一脸担忧地看着李觅,正待将责任都揽下来,沈燕倾哪肯让她一个担着,忙快步上前,又出声打断了李莞的话。
“殿下,都是燕倾的错,是燕倾带着公主出来放纸鸢,又一时没拿好,叫风刮断了线,这才伤到了殿下。”沈燕倾快着声音,说完将膝盖一弯,正待跪下身子请罪。
“你先别急着跪,你说说,这只纸鸢是从哪来得来的?”
李觅见了沈燕倾,似是有些气恼,将捂在脖子上的手拿了下来,又自己的衣领拉高了些。沈燕倾眼尖,已是看见他脖子上有几道被剐红的印子。她心里又是一阵发虚,忙将自制纸鸢的事一五一十都交待了。
“我说呢,宫中怎么会这般难看的东西?”李觅听完之后,板着脸冷笑了一声。
“可是我觉得这纸鸢做得很精致,一点也不难看啊……”李莞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嘀咕了起来
“莞儿你还要顶嘴,这才几天,你便跟着她一块胡闹?”李觅一边冲李莞发起了火,一边又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看来是些疼了。
“哥,你脖子怎么样?疼得厉害吗?”李莞有些担心了,忙踮了脚凑近了李觅想看一眼。
听得李莞相问,沈燕倾更加心虚,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腰间的荷包。
“怎么,你又想拿什么药出来?看来普玄法师送了你不少了?”,李觅竟是一眼瞥见了沈燕倾的动作,口中有些讥讽似地道。
沈燕倾听得这话顿时愣了神,抚在荷包上的手也僵硬了一样。她突然就想起前几日他在皇后宫中之时 ,他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已不记得五年前的事了。可现在看来,他不仅记得,而且是连细节都记得清楚的。当年她见他手掌流血,一时心里过意不去,将普玄大师赠她的伤药掏了出来,记得当时他看都不看一眼的,可惜了那瓶上好的伤药了。
“没,我没想拿药,我就是拿出来,殿下断也不肯用的……”沈燕倾将手自荷包上挪开,口中小声否认着道。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法师什么药的,我怎么听不懂了?”李莞听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我没事。莞儿你快回去吧,以后出来玩要注意些安全。”李觅看了李莞一眼,放缓了语气道。
李莞答应一声,她福身一礼正待迈步时,又将眼光挪到沈燕倾身上,然后转过头来,脸上堆着笑地对着李觅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燕倾姐和我一道回去了?”
李觅听了这话先是看了沈燕倾一眼,而后竟是点了下头。沈燕倾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放过她了,一时惊讶得都愣住了。李莞忙走到她身侧扯了下她的袖子。
“哦,多谢殿下……”反应过来的沈燕倾赶紧施礼道谢。
李觅没说话,李莞忙也福身一礼,而后抓着沈燕倾的胳膊,两人赶紧转过身就要离去。
“沈燕倾……”
可沈燕倾才迈了两步,就听得身后李觅连名带姓地叫了她一声,她心里一慌,忙停了下脚步,又慢慢转身过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她面含笑意轻软着声音问。
“你回去之后,将《女论语》抄上十遍,明儿一早送去明德殿给我看。”
李觅的声音不大,可听见沈燕倾耳内,却是十分的震惊。那《女论语》是本女子训诫之书,一共十篇,上面详细规定了闺中女子的该有言行举止。李觅让她罚抄此书,可见是对她十分的不满了。
“十遍,太多了点吧,能不能少一点?”沈燕倾不敢不认罚,只苦着脸巴巴地看着李觅,口中怯懦着声音,只盼着李觅能让她少抄个两遍也好。
“如若再言,再加十遍。”李觅不仅不为所动,还出言威胁了起来。
沈燕倾听得哪敢还敢说话,忙不迭就点头应了下来,而后匆匆一礼,扯着李莞逃也似地就往回走了。生怕再耽搁下去,李觅一翻脸,便真的又要加上十遍。
“殿下,您将沈小娘子给吓着了。”身后,老内侍曹适看着沈燕倾有些仓皇的脚步,摇了摇头,而后对着李觅笑道。
“她?会怕才怪……”李觅冷哼一声,瞪一眼沈燕倾的背影,手又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脖子。
“殿下,快些回去上些药吧,看着还挺红的。”曹适看了李觅的脖子,口中劝道。
……
当晚,沈燕倾抄书抄到了半夜过后,李莞本是陪着她,还动手模仿她的笔迹替她抄了十来页,最后实在捱不过去瞌睡,才被劝着回房歇息去了。沈燕倾只得咬牙苦撑,待到子夜之时,实在撑不下去,只好由阿俏将剩下的几遍给抄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燕倾被阿俏硬拖着起了身,匆匆洗漱又用了些早膳之后,抱着一大叠子书稿,揉着双眼,强打起精神去了东宫明德殿。
沈燕倾才走至门口,就见得昨日见过的那老内侍正从门口走出来。
“曹先生,您早啊!”沈燕倾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这老内侍是宫中的老人,从前服侍过皇帝,太子出生后,便来东宫服侍太子。太子称他为“曹伯”,东宫其余诸人皆都尊他一声“曹先生”。沈燕倾头一次见他,是在五年前,昨日在沉香园,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一脸敦厚模样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