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哪一天,这头纯白的小羊羔,会误入狼群之中,懵懂无辜,不知道周围的野兽已经蠢蠢欲动,尤自踢踏着腿儿嬉闹玩耍,非要等尖牙落在脖颈上,鲜血喷溅雪白的皮毛,才晓得哀鸣,才开始挣扎,做最后的无用功。
宴行止冷静的设想着。
白小溪忽然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垂眼时显得很乖,撩起眼角又好似带了把钩子。
她的嘴角抿着笑,表情带着小得意,小炫耀,好像知道了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她能知道什么?
不必他发问,她自己就憋不住,绵软地说了:“你的烟闻起来有点甜。”
这倒是真的,他的烟醇厚浓郁,兼有烤甜之味。
然后呢?
白小溪却不再说了,只看看空了的蛋糕碟子,又看看他。
她的逻辑很简单:他连抽的烟都是甜的,刚刚却跟她说自己不喜欢甜食,把蛋糕让给了她。
可真是个好人呀!她眼里这么写着。
看懂她的意思,宴行止哑然。
他确实不喜欢甜食,蛋糕放在面前只是凑巧,见她一直盯着看,想要又不敢要的模样,顺手就给了,就跟遇上一只殷切讨食的小猫,给它喂点吃的一个道理。
白小溪以为自己说对了,不好意思起来,长长的眼睫垂下,嘴角噙着的那朵微笑,也有了羞涩的意味。
她把别人喜爱的东西吃了呢!
这可不是一只懂礼貌的小狐狸该做的事,师父要是知道了,也会说她的。
想起现在不知道身处何处的师父,她脸上的笑淡下来,细细的眉毛微蹙,圆圆的眼睛蒙上一层轻愁。
她分明记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后就过了数百年,人间大变了模样呢?师父到底在哪儿呀。
宴行止看到了她脸上表情变化。
他没意识到,这一晚上,他已经在这个陌生女孩身上投注了过多的视线。
半途,龚一飞离开房间,并向白小溪打了个手势,让她一起出去。
到了外头,他说:“你也看见了,做服务员的话,需要全天在这里,茶艺师倒是不用,不过培训期间工资比较低,可能不符合你的需求。”
他说完停了一会儿,给人反应的时间,然后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另一份工作,刚才给你蛋糕的那位先生,需要一位私人助理,主要工作是假扮他的女友,应付长辈,你考虑一下,工资绝对够你大学期间的费用了。”
虽然宴行止还没答应,不过以龚一飞估计,这事已成了一大半,最多他再推上一把。
对于白小溪来说,这位龚先生简直神助攻!比她自己还千方百计地想把她塞到目标身边呢。
她假装思考一会儿,利索地点头同意了。
夜深散场,龚一飞送宴行止到停车场,白小溪在他的示意下跟着。
宴行止上了车,龚一飞玩笑似的推了白小溪一把,“怎么不知道跟上?先前白夸你眼力好了。行止,那份工作我跟人小姑娘说了,人家同意的,你就别犹豫了。”
白小溪瞧瞧他,又看看车内看不清表情的宴行止,往前挪了两步,慢吞吞钻进车里。
汽车平缓地行驶在夜色中,司机在前面一言不发,宴行止靠在椅背上,手肘撑着车窗,手指头抵住眉心,像在闭目养神,车外路灯渐次往后退,他脸上的光线时明时暗。
白小溪坐在后座另一边,紧挨着车门,她有些苦恼地想,这算是勾搭成功了吗?
好像还没有。
都吃了他的蛋糕了,她觉得自己挺爱他,那他什么时候爱她呢?
唉,烦恼。
果然爱啊爱的没有那么简单。
说起来,刚刚上车前,她发现这辆车看着有些眼熟,就是前几天被她撞飞的那辆吧。
原来车里是这个样子,还挺宽敞的,装了个司机,装了她,还能装下宴行止……唔,他什么时候把眼睛睁开的?
小狐狸探头探脑打量车内布置,被车主人逮了个正着。
发现宴行止看着她,在这样幽暗的地方,白小溪心底对他的那一点怯,似乎又要冒头了。
可是,吃人嘴软,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若无其事的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了。
“你想睡觉了吗?”她绞尽脑汁想了个话题。
宴行止语气温和,或者说,他一直以来都这样漫不经心的温和着,“有点困,你呢?”
他开口说话,白小溪就不怎么怯了,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点头道:“我也困了,平常这个时间已经睡着了。”
“听说你假期留校,一个人住宿舍,不怕么?”宴行止顺着她的话问。
“是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白小溪大拇指掐着小指头的指尖,表示自己真的只有那么一丢丢怕。
宴行止笑了笑,“已经很不错了。”
白小溪立刻高兴起来,弯着眼睛说:“我这两天只有晚上在宿舍,白天去超市做兼职,那个超市特别大,特别多特别多吃的。”
第一次去的时候,她差点迷失在高高的货架间,晚上做梦还梦见,她把超市抢来当做自己的狐狸窝,最后硬生生笑醒了。
这样的糗事,小狐狸当然不会提。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没营养的话,宴行止发觉自己没有不耐,朋友玩闹般塞过来的人,也没让他厌烦。
他看着她说到兴起,脸颊泛着的淡淡红晕,不知在想什么。
第4章 004 给大佬当小女友
004
宴行止很早就搬离家中,独居在外。
汽车驶过白小溪那天埋伏过的、两旁栽满梧桐的道路,很快抵达他的住处。
屋里还有人醒着,是打小照顾他的帮佣阿姨,他搬出来后,林嫂跟过来继续照看他的生活。
宴行止带着白小溪进门,边脱下大衣边说:“林嫂,麻烦整理一间客房。”
他临时有点工作,只转头对白小溪点了点头,“我还有点工作,你的事明天再详谈,需要什么跟林嫂提,不用拘束。早点睡,晚安。”
说完就上了楼。
林嫂说不清是惊是喜,愣愣看着白小溪。
白小溪也呆呆看她,想起来得打招呼,便腼腆地说:“阿姨好,我叫白小溪,溪流的溪,打扰了。”
林嫂猛然回过神来,忙笑容满面招呼人:“不打扰不打扰,快来坐,小溪这名字可真好听。”
白小溪也喜欢自己的名字,是母亲给她取的。
据说当年,母亲将她托付给师父的时候,是一个大雪天,天地白茫茫一片,鸟兽归巢,日月隐匿,万籁俱寂,唯有鸣山脚下的那条小溪,仍旧在冰层之下欢快地往前流淌,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它们永远在欢笑,无忧无虑。
母亲便对师父说:“这孩子就叫小溪吧。”
她当时小,不记事,是薇薇和她说的。
“小溪想喝点什么?冰箱里有新鲜的橙子和草莓,阿姨给你榨杯果汁怎么样?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下午刚包的虾饺,新鲜着呢。”林嫂招呼她。
她语速有点快,倒豆子似的,白小溪懵懵道:“橙汁……”
“哎!橙汁马上就来!”林嫂把人安置在沙发上,兴冲冲去了厨房。
“……谢谢阿姨。”白小溪对着空气吐出后半句。
林嫂动作迅速地端出一杯橙汁,以及一果盘草莓和樱桃,说:“水已经在烧了,你先吃点水果,我去客房看看。”
客房是经常打扫的,被褥枕头一应俱全,她确认一遍没有遗漏之处,又风风火火到厨房看火。
几分钟后,白小溪坐在餐桌上吃饺子,并且礼貌制止了林嫂继续从冰箱往外搬吃食的举动。
她虽然爱吃,但真的吃不下那么多啊。
宴行止不爱热闹,家里很少有客人来,更别说过夜,是以林嫂才这样热情。
而且,她照顾宴行止那么久,早已私心将他当做自己的小辈,看他这些年一直一个人,也暗暗着急,猛然见带了个小姑娘回来,可不就兴奋过头了么。
要不是担心时间晚了,怕打扰客人休息,她肯定要跟对方好好说说话。
白小溪叫林嫂投喂了一肚子食物,才被带到客房歇下。
她陷在柔软的被窝里,摸摸小肚皮,满足地叹了口气。
“八八,你在吗?”
“在,”系统很快回复,扫描了周围环境,对进展表示惊讶,“你已经入驻目标家中了?不错不错,干得好,不愧是从鸣山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