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童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挥了挥食指，江波涛顿时觉得被什么人掐住了脖颈，他条件反射地抓挠着自己的脖颈，却始终没有抓住那个正在对他扼颈的“什么人”，他几乎快要窒息了。
“冲着，我！来！”周泽楷的声音突然响在面前，吓了丁童一跳，他条件反射地后撤了一步，堪堪地躲开了由□□划出的银白弧光。
——趁着丁童分神对付江波涛的短短几秒，周泽楷竟是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相比周泽楷这般身经百战，懂得“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时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的老牌哨兵来说，丁童始终是太嫩了些。别说刚出生不过半月的丁童，就连季康明本人都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在东塔任职的那三十几年里，不论手段如何阴毒，他自始至终也就是个研究人员。
终于彻底反应过来的丁童又后退了两步，周泽楷弓身站在他的面前喘着粗气，眼神凶恶如一头等待复仇的狼，□□在他手上反着冷冽的寒光。
丁童不耐地啧了一声，看来他不该分神同时对付两人，还是应该先专注于威胁最大的周泽楷。至于江波涛，只要他的哨兵死了，一个精神力近乎枯竭的向导就和普通人无异了。
他正在心里这么盘算着，猛地瞥见周泽楷手上一动，似乎要有动作，丁童赶紧挥挥手，在身前“具象”出了一面厚重的防爆盾，□□劈砍在盾上，发出了一声钝响。周泽楷撤了刀，抬脚将防爆盾踹到了一旁，仍旧眼神灼灼地只盯着丁童。
这次丁童并没有被他逼退，他反而往前站了一步，抬起头与周泽楷四目相对。见他这样，倒是周泽楷不敢再轻易上前：丁童显然已经镇定了下来，此刻再主动进攻，实在太不明智。
眼看着两厢又要大眼瞪小眼的对峙起来，这次倒是丁童主动出了手：他伸手把身上那件衣服的扣子全解开了。
——该死，这件衣服真的太小了。
这具又在成长的□□正被一件孩童冬衣约束着，就算已经解开了全部的扣子，丁童仍旧觉得十分拘束，他浑身的肉都被布料紧紧地包裹着，难受异常。
丁童觉得自己应该将这件愚蠢的冬装脱去，但周泽楷就握着刀站在他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他绝对不会让他有脱衣服的机会，哪怕是一秒。
但被紧绷的衣物掐住手脚的感觉确实是太难受了，丁童甚至已经可以听见衣物崩线的声音，很显然，这件衣服已经无法包裹住他的身体了。
……这不太对劲。
在两肩的袖管彻底崩线之后，丁童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具身体不应该成长的这般快！
诚然丁童“一天一年”的成长速度已经足够逆天，但也不至于像此时这样迅速得肉眼可见。他在飞速地成长，身材变得结实，身高开始拔高，眨眼间，他的脸庞也不再像是个孩童，而是活脱脱地就是一名青少年。
那身适合十四五岁孩童的冬装早就已经包裹不住丁童飞速成长的身躯，在压力的作用下纷纷崩裂开来，变成块块碎布，落在地上。
——人造的“神”现在赤身裸体。
“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赫然已经长到弱冠之年的丁童咆哮着质问着周泽楷，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仍旧在变大的双手，这具□□还在成长！还在成长！
周泽楷压根不管这些，他深吸了一口气，脚尖一点，握着□□冲了上去，缩近短短一米的距离，不过是弹指之间。尚在震惊中的丁童完全忘记了使用能力来规避伤害，他竟是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挡，锋利的□□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左臂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霎时间血流如注。可还未等丁童叫疼，周泽楷反手又是一下，65式□□刀背的钩刀钩住了伤口处外翻的皮肉，一下子就撕开了更大的伤口。
丁童尖叫一声，他毫无章法地抬脚踹向周泽楷，只是彻骨的疼痛让他使不上劲，这一下没有踹到实处。一击得手，周泽楷果断地后撤几步，站到了丁童身前两米开外的地方。
而刚稳住脚步的周泽楷瞬间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定定神后，又缓了过来——他也许应该收回精神向导，他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他这么想着，一边调整着气息，一边看向了精神向导们的战场：两败俱伤，狼与鬣狗的战斗，两败俱伤。
在双狼的夹击下，鬣狗身上添了不少或大或小的伤口，后颈到尾尖的鬃毛乱成一团，它似乎还被挠瞎了一只眼睛；两匹巨狼的身上亦是伤痕累累，江波涛的白狼甚至已经有些站不稳，撑地的两只前肢不断在打滑，尾巴也死气沉沉地挂在身后。
子弹。周泽楷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精神向导的名字，他就快撑不住了。回来。
黑色的巨狼回应了主人的召唤，在用那双金瞳威慑鬣狗的同时，它倒退着回到了主人的身边，并化作一团光，回归了周泽楷的身体。精神向导的回归让周泽楷好受了一些，而白狼似乎明白没有黑狼的配合，仅以它目前的状态完全无法在与鬣狗的战斗取胜，于是它也从鬣狗面前撤走了。
但白狼并未回到主人身边，而是执拗地守在了周泽楷身前。
失去了对手的鬣狗也只能退回丁童身旁，他的主人现在正因为自身□□不寻常的快速成长而情绪十分不稳定，连带着它也受到了影响，开始有几分暴躁起来。
“‘代价’……这是你使用能力的‘代价’！”江波涛看向丁童的方向，突然咬着牙道：“你的‘代价’是成长！是衰老！哈哈哈哈哈！看来就算是‘神’，使用能力也要付出‘代价’！”
“使用能力的‘代价’？”听见江波涛所说的丁童心里一惊，就在周泽楷回收精神向导的短短几秒内，这具□□已经从先前十几岁的孩童成长为了近乎而立之年的壮年，而这种蛮不讲理的飞速成长还在继续，完全不受丁童主观意识的控制。
若是照这个势头下去，那岂不是一分钟后，这具□□就会衰老而死？！
——他季康明辛辛苦苦，耗尽毕生所学所制造的“神”，竟然会因为使用能力所付出的代价，而如蜉蝣一般转瞬即逝？
不可以！不可以！丁童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不是对于毕生心血即将毁于一旦的恐惧，而是对于死亡。在他还是季康明的时候，他虽然已经面对过一次，但那次他通过“窃取”，成为了“汤健博”，从容地躲开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而这次……这次……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丁童猛地抬起了头，他直直地盯着周泽楷，眼神狠戾而阴毒。未等周泽楷有所反应，丁童已经扑了上去，他恶狠狠地扼住了周泽楷的脖颈，决眦欲裂又咬牙切齿地下着死力气——丁童可以死，但他季康明不可以！只要他还活着，“神”这种东西，还可以再造！
江波涛的白狼原本想扑上去咬开丁童的手，但无奈它自身也已经到了极限，丁童只用了一拳，就轻易地让它消散在了空气中。
而本就处于昏厥边缘的周泽楷拼尽了最后一股力气，他一手钳住丁童扼他的双手阻止他再用力，另一手举起了还握在手里的刀，此刻那已经不是一柄轻便简洁的65式□□，而是一柄锋利坚韧的突击折刀——极端武力AJ-7069！
周泽楷反手握着突击折刀，毫不留情地挥向了丁童的双手，专为近身格斗而生的锋利刀刃轻而易举地斩断了丁童的左手，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砍下他的右手。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江波涛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看见丁童猛地扑上去掐住了他的哨兵，然后眨眼之间，身为加害者的丁童突然倒下了，被他扼住颈的周泽楷也没了动静。
——那只浅灰色的条纹鬣狗也消失在了空气里。
先前目睹了汤健博是如何“窃取”丁童存在的江波涛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一幕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无法接受，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江波涛忍着泪水，他拼尽全力地撑着双手，试图站起身去往周泽楷身边，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可以站起来，他要去使用“回溯”，不管怎么样，他得使用“回溯”，他要去把他的哨兵带回来！
然而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未等江波涛挣扎着站起身，那边倒地的“周泽楷”却是动了——他推开压在身上已经衰老如中年的丁童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