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是以为你喜欢他的, ”温乔小声嘀咕, “可今日见你与纪北临相处, 却不似从前那般……”温乔止住话,笑着拍了拍温蹊的头, “也罢,只要是你真心喜欢,二哥都支持你。不过既然你与纪北临已经互表心意,也该与爹娘去说一声, 商议一番将亲事定下,不然你与纪北临孤男寡女见面,对你的影响也不好。”
温蹊怔怔看了温乔半晌,呐呐点了点头。
虽说是利益关系, 可温蹊毕竟是姑娘家,与纪北临之事还是由温乔说出了口。
“你同北临?”长公主有些诧异,“期期, 什么时候的事情?”
温蹊垂着眼掩饰眼底的心虚,到:“大概半个月吧……”
“半个月?”温儒算了算时间,“不正是我刚被打入大牢时?”
温儒朗声笑道:“难怪北临冒着风险也答应你来探望为父。”
长公主经温儒一提醒,也轻声笑道:“我道那段时间你为何总往纪府跑,原以为你是去打听你爹的消息,没想到是去见北临。”
“我真是去打听爹的消息的!”温蹊委屈。
温儒与长公主相视一笑,也不知信没信。
温儒与长公主这关温蹊是完全不担心的。纪北临自幼便是温儒的学生,温儒看着他长大,早当半个儿子一样看待,若说真要选一个人当女婿,纪北临一定会是二人心中的最佳人选,加之温蹊喜欢,上一世温蹊能嫁给纪北临都是长公主主动去宫里请的旨。
温儒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期期,可否告诉爹你们两人之间谁是主动的那个?”
“你瞧瞧北临的性子,再看看你女儿,还需问吗?”长公主在此事上一点不给温蹊留情面。
温蹊不自觉地撇了撇嘴想反驳,却又记起如今的情况,的确是她主动,忍了忍,还是低下了脑袋装害羞。
自国宴之后,温蹊的婚事就一直是长公主心中的一块大石,如今纪北临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加之温蹊也中意,长公主便动了尽早完婚的念头。
“期期,你与北临当真是两情相悦?不是你一人单相思吧?”
成天夸她是个完美无缺的贴心小棉袄,一到这种时候又怀疑旁人究竟看不看得上她,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吧。
温蹊幽怨,“您要是不信我,要不去问问纪大人?”
“信你信你,怎么会不信你呢。”温儒信誓旦旦。
两日后温蹊去纪北临府上时才晓得,温儒背着她又偷偷找纪北临确认过究竟是不是温蹊单相思。
相比起上一世温蹊一天往纪府跑三趟还要留下来蹭顿饭,如今她隔三差五已经是十分收敛了。
麻烦守门的小吏进去通报,温蹊看了会儿街道上的人流,纪北临很快便出来了。
“县主来了直接进去就可,我吩咐过下人,不必再通报。”纪北临不知在忙些什么,低头同她说话时鬓角还挂着汗。
“还是要的。”温蹊答。
纪北临没再说什么,侧过肩陪着她往里走。
温蹊上一世从来不需人通报,她来的太频繁,守门的小吏见了她都会自觉地推门让她进去,而纪北临也从不出门来接她,更多时候都是温蹊跑去他的书房,见他在忙什么。
来寻纪北临说白了就是掩人耳目,温蹊进了纪北临的书房,便熟门熟路地往坐榻上一坐,仰着脑袋同面前的纪北临道:“纪大人去忙吧。”
纪北临清咳了一声,或许是上一世给温蹊的印象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忙人。温蹊每回来寻他,都是进了屋自己找乐子,然后催促他去忙。一旦他说不忙,温蹊便会一脸歉疚地看着他,软乎乎地同他道:“大人,您不必在意我,你公务繁忙,尽管去处理便是。”
当初犯的罪都是现在流的泪。
纪北临悔不当初。
“县主,我今日不忙,不如一同出去走走,权当散心?”纪北临提议道,温蹊一向不爱待在书房,这几日为了演戏陪他待在书房,常常无聊到睡着,让纪北临很是心疼。
温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依旧不信他不忙的话,纪北临只好道:“你我一直待在书房,外边的人又怎知你我之间的事情。”
纪北临这话说得有理,温蹊点了点头,有些好奇道:“当初我冒昧问过纪大人可否娶我,纪大人毫不犹豫便答应了,我一直想问纪大人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
她是为了温府,那纪北临又是为了什么?
“若纪某要娶妻,就应当是县主。”
他眼底有深海,碧蓝的水色下急流涌动,海底的珍宝熠熠生辉,温蹊还未看清,卷过一捧海浪,海面依旧平静。
“正好县主急需这门亲事,纪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纪北临温吞地将后半句话补上,才看见温蹊立刻安心的眼神。
秋老虎刚过,天气不冷不热,温蹊行在纪北临身边,两人之间只差了一拳的距离。
若说温蹊喜欢市井,未免是说笑了,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只需张口,要什么东西自然有下人跑去买,何须自己在街上转悠,偶尔上街买点东西,在她那儿只能称之为雅兴。
但是纪北临似乎不同。
温蹊侧目,见身旁之人步履从容。
见过纪北临的人无一不认为他应该是个清冷出尘到近乎是谪仙一样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是最难以想象他该如何与世俗的浊气染在一起的。可他似乎很适应街道的热闹。
纪北临带温蹊走的是大街,喧哗热闹,但依旧干净。
糖葫芦裹着晶红的糖衣,路边的小摊冒着馄饨的热气,挂在木架上的布匹五颜六色,老妇人兜售的簪子质朴粗糙。
但这并不妨碍温蹊的新奇。她一向是个买东西都要往大铺子里跑的人,从前也没打眼看过路边的小摊。
温蹊扯了扯纪北临的袖子,低声指着小孩子手里拿的糖画问他,“那是什么?好吃吗?”
“那是糖画,吃起来与麦芽糖的味道无二。”纪北临道,“你若是喜欢,我带你去买一个?”
温蹊用力点了点头,倒不是没吃过麦芽糖,主要是没吃过这样的麦芽糖。
卖糖画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手指粗糙,可却心灵手巧。温蹊瞪大了眼睛,看他手腕抖了抖,一只老虎就牢牢地黏在了竹签上。
小孩子喜滋滋地举着老虎跟上了伙伴的步伐。
老人拿过挂着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见到温蹊与纪北临二人却是有些无措。
二人的打扮显赫异常,通身气质不凡,怎么看也不像是该到他这种小摊子上来的人。
“老人家,麻烦您替我画个糖画。”温蹊天生对老人有三分亲,弯着眼睛同老人道。
鲜少有人架得住这样的笑容,老人心底的慌张也被这一笑冲散了不少,搓着围裙笑道:“小姐想画些什么?”
这温蹊倒没想过,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纪北临。
“想画什么都行。”
温蹊第一次看到糖画,便小心问道:“老人家,您都会画些什么?”
“男女老少,花草虫鱼,只要小姐想要的,我都会。”
温蹊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想要的,便只好道:“老人家,您随便画吧。”
老人家瞧了面前两人一眼,便兑着糖浆开始作画。消不得半刻,便举着两支糖画递给温蹊。
这画看得出来是两个人,应该还是一男一女,温蹊福至心灵,笑着问老人,“老人家画的可是我们?”
老人家笑着点头,面前的两位郎才女貌,应该是一对。
“像吗?”温蹊将女孩的糖画往自己脸边一比,兴奋地问纪北临。
纪北临含笑点头,扔给老人五两银子。
老人头一回见这么多银子,激动了一会儿才道:“公子,要不了这么多。”
“赏你的。”纪北临盯着前面注意力已经被其他玩意吸引的温蹊。
如此有眼力见的人,值得五两银子。
两支糖画在温蹊手上举了许久,纪北临出声提醒,“再不吃糖就该化了。”
温蹊颇为纠结地皱起眉头,“可是吃了我自己我有些舍不得。”
纪北临哑然失笑。
可温蹊还是考虑了半天,最后终于想出了办法,将女孩的糖画递给纪北临,“不如这样吧,你吃我,我吃你,这样我也不会舍不得了。”
看着眼前的糖画,一向不爱吃甜食的纪北临忽然想折回去再寻那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