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颈部缢沟尤为明显,她从口袋里掏出乳胶手套戴上,摸了摸尸体的皮肤,尸体尚温,尸斑和尸僵未曾出现,死者的面目与生前并无太大差别——想来凶手必定是刚刚离开现场,甚至还与自己擦肩而过。
奇怪的是,尸体的额头上真的顶着一张纸条,就仿佛是年轻人打牌输了之后要在面上画乌龟一样,此情此景下很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
她轻轻将那张纸条拉过来,凝神看去。她瞳孔微微一缩,心尖一颤,那张打印出来的纸条上竟然写着——
我等你。
她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翻过那张纸条,意外地发现反面竟然还印着几个字:
同态复仇。
以眼还眼,以血还血,恩必报债必偿——
你害我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甜回来了!距离小甜饼最多五六章了!我就是想看看说心脏受不了的小可爱是不是又点开看了(狗头保命)
同态复仇是原始社会中一种复仇的习俗,当氏族部落成员遭受其他氏族部落成员的伤害时,则对后者施以同样的伤害。——搜狗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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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等你?同态复仇?
刁书真的手心里托着那张易碎的纸条, 眉头越皱越深。凶手果真是她想的那个人, 这张特意留给自己的纸条, 难道——
同态复仇,通俗点说,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的呼吸一滞,某种极其可怖的可能性令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孙凤娣所犯的罪, 是活埋了自己的亲孙女,于是自己惨遭活埋的下场;
赵国华所犯的错, 是侵犯了自己年幼的学生,遂落得个曝尸在外的结局;
李平所造的孽, 是欺骗别人的真心, 践踏别人的生命, 于是自己免不了在新婚燕尔之际惨遭杀害分尸;
吴科长埋下的过失, 是滥用职权,糟蹋别人的清白,于是他自己就死在肮脏的五谷轮回之所, 任由蛆虫啃食;
仿佛镜面一般完美的同态复仇, 高度的对称, 仿佛这不是一场犯罪, 而是极具美学色彩的行为艺术。
那我呢?我又是——
我所做下的错事,是“逼死”了无辜的江小柒——而江小柒,应该是凶手的至交好友。
她诛了凶手的心。而那个债必偿的凶手,会将插在自己胸口的利刃□□, 在飞溅出来的血线中,将它狠狠地捅入敌人的心脏。
刁书真全然不顾自己还处在摇摇欲坠的梯子上,像是疯了一般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手机。玻璃屏幕上满是她手心里的汗水,连简单的划开屏幕的动作都进行了三四遍才完成。她颤抖着摁下了宋玉诚的号码,同时从梯子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右脚踝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大概是崴了脚,但她是全然顾不得那许多了。
当对面传来忙音的时候,刁书真一下子面白如纸,汗出如浆,浸透了后背。她再一次打过去,还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宋玉诚作为一个法医,要随时出现场进行尸检,手机是绝对不会出于关机状态的。那么只剩下了一种最糟糕的可能性,一种刁书真不愿意去想的可能性:
宋玉诚出事了,因为她。
她拨通了郝仁的电话,焦急道,“快去找宋玉诚,她被绑架挟持了,可能藏在沿江大道一路,快!”
“什么?”那边的郝仁突然间收到这么一通电话,精神也骤然紧绷起来,“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哪里?”
“现在我没时间解释了!和C市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有关,具体的地址我会想办法给你。要快!她可能有生命危险!”刁书真急促道,“还有,C市动力机车有限公司这边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吴科长。”
“你见到了凶手?报告你的方位,喂喂喂!”郝仁大声说道,对面却只传来了一阵忙音。
挂断之后,刁书真仍然无法集中纷乱的思绪。所谓关心则乱,比起自己直面生死,宋玉诚安危难测,更令她心急如焚,难以冷静思考。
从最坏的角度考虑,既然凶手设下这么一个局,那么宋玉诚必定不会被轻易找到。而郝仁对C市虽然熟悉,可沿江大道一带是住宅区,楼盘林立,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单靠一家一家去找,很可能找到的只是她冰凉的尸骨。
唯一的能找到的突破口,就是直面凶手,从中得到宋玉诚的讯息。
冷静,要冷静。我是个犯罪心理侧写者。
我了解凶手,如同了解我自己。
刁书真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疼痛稍稍唤回了她的部分理智——根据前几期案子的情况来说,凶手很喜欢延迟被害人的死亡过程,乐于啜饮他们的濒死的战栗与恐惧,从中满足变态的乐趣。
折磨对手的身体,扰乱对方的心智,再慢慢地剥夺对方的生命,是她惯常使用的手段。而这一次,无论她的目标是宋玉诚还是自己,刁书真无法否认她达到了杀人诛心的目的。
她的目光缓缓的凝固在那张纸条之上,尽管出现在如此腥臭扑鼻的凶案现场,刁书真依然嗅到了上面淡淡的玫瑰花的香气。
是她。
竟然是她。
果然是她。是相亲会上试图撩到的红裙子小姐姐,是和宋玉诚争吵过后柔声安慰自己的那个暖心路人,是光荣榜上在江小柒之后的那个名字,是隐藏在摄像机背后替江叶两人拍照的那个人。
她设下了了终局,摆好了筵席,倒满了美酒,就等着我这么个客人去赴一场生死的鸿门宴。
她会在哪里?
根据犯罪风格的理论,系列杀手的犯罪地点往往富有个人风格,表面上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含了某些相似的特征。犯罪人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是那些犯罪人认为风险可以承受而恰好又有合适的被害对象出现的地方*。
而这个极其注重仪式感的犯罪者,必定会选择那些对于她来说意义重大的地点。那个,她在意的人被遗弃的地点,心爱的人自杀的地点,那里是一切的开始,一切的终结。难测的命运编织而就的残酷大网,是从那里开始的,对于这个高度犯罪完美主义的凶手来说,也必须在那里结束。
她会在那里。一桥不远处。沿江风光带。
刁书真驱车赶往江边,一路风驰电掣,发了疯似的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她赶到了沿江风光带附近,那里是孙凤娣老太太被活埋的地方,也是无数女婴祭献给江水的地方。
时值凌晨,不远处伫立的一桥上零零星星地驶过几辆汽车,江边空无一人,洁白的芦苇絮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色,仿佛滴血一般。
刁书真的目光落到宽阔江心之上,那孤零零的一艘渔船之上。船不大,前后大约有四五米,宽一米多,是那种老式的木船,有个破旧的船舱。船头悬着一只撑杆,在江心漂着如同一尾孤叶。
她的目光一凝,船舱里钻出一个双排纽扣上衣,红色短裙年轻女子,就是她曾经见到过的那个小姐姐!
她脚上用力,在沙地上踩出了一个小坑,半蹲下去,装作不经意地将自己手中的玻璃瓶掷在上面。那里面有个微弱的幽蓝色光点间或跳动着,像是一只好奇的眼睛窥探着江心的动静。
“果然是你。”刁书真缓缓开口,不疾不徐道,“又见面了,漂亮温柔的小姐姐。或者说花醉,花学妹。”
“哎呀,那你不如上来坐坐?”花醉没有否认,反而朝着刁书真抛了个眉眼,招呼她上船。咋一看上去,这幅场景还真算得上浪漫美好,月上柳梢,人约黄昏,半夜幽会,然而内里却是如此可憎可怖。
刁书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尽管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这一刻的胆怯和迟疑还是牢牢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如同一只大手欲将里面的血液碾压而出,再也跳动不能。
“怎么,你怕你上来之后就只能任我摆布了?”花醉见她犹豫,又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笑得花枝乱颤,“可是你要是不来的话,我怕宋学姐坚持不了太久了。”
说话间,她撑着一杆船桨,慢慢地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