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刁书真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也许她是上天赐予我们破解本案的关键呢。”
宋玉诚安抚着怀里的女人,瞥了一眼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有些疑惑这边似乎不是去往市区的方向。
漫长得如同数年的一个多小时终于过去,车辆停在一个风景秀丽宛如公园的地方,一桩新修的白色尖塔建筑赫然伫立在其间——这是本市的最高档的昂贵的一家私人医院,专精妇产科,在产前遗传检查以及基因测序上也很有一套。在这边就医是价格不菲,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即使这样,这边还是一床难求,想在这边生产的人简直是抢破了头。传说中的南院长是个极为低调的人,留学归国之后,也甚少有人见到过她的真面目。
宋玉诚疑惑地看了刁书真一眼,对方不言不语,只是背着那女人上了电梯。她轻车熟路地按下了密码,径直上了顶层,然后直接走进了那间最大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听闻动静,从厚厚的一叠文件中抬起了头。她的面容看上去很年轻,但眼神沧桑,阅历不浅。那锐利的眼神仿佛是探照灯一般,从金丝边眼镜后面透了出来,冷冷地扫在两人身上。
“救人要紧。”刁书真强调道。
“我这边可是私人医院,你要救人,出门左转去挂省人民的急诊科。”她眯起了一双狭长的凤眼,神色间满是凉薄,“我上次就说过了,收拾烂摊子,别来找我。”
“我还要看文献了,请你们出去。”她挥了挥手,就要赶人。
“南学姐!”刁书真神色恳切,哀求道,“你救救她,这路人是无辜的啊。”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被刁书真背在背上的那个女人,扫视到她身上的血迹时,神色似有意动,身子晃了晃,却又坐了回去,“你走吧,不是要人命的事情,你现在去旁边的省医完全来的及。你要是叫不到车我喊司机送你们总可以了吧?你们再在这里,我就叫保安了。”
宋玉诚已然是听不下去,她接过刁书真背上的女人,幽黑的眸色暗沉,冷冷道:“我们走了。您是医学界的前辈,您有您自己的评判标准,是我们打搅了。”
“只是劝您一句,学医先学德。”宋玉诚难得说话如此刻薄,显然见不得刁书真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还被拒绝,是动了真怒了。
“好走不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女人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低头看那时兴的文献。
宋玉诚背着人朝外走去,见刁书真还停在原地,神色为难,语气生硬道:“走吧,天下的医院又不是只有这家。”
刁书真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女人,随着宋玉诚也要朝外走去。等到宋玉诚已经走到走廊里时,刁书真眼珠子转了转,满是遗憾道:“南学姐,其实我哪里是来麻烦你帮我收拾烂摊子啊,这个病人不幸罹患有一个很罕见的遗传病。您不是一直在组建基因库吗?我是为了完善您的样本量啊!”
南柯挑了挑眉,嘲讽道:“谁不知道你来了就没好事,花言巧语,油嘴滑舌,你骗我的难道还不够多么?”
“可是每次都靠学姐救命嘛。”刁书真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道。
“行吧。”南柯阖上手中的文献,恼火又无可奈何地瞥了刁书真一眼,“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我救她嘛,行吧,我亲自操刀给她手术,你满意了吧?”
“哎,谢谢学姐!”刁书真鞠了个躬,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后面了。
南柯嘀咕了一声,“这么巴巴地求我都不肯去其他公立医院的妇产科就诊,明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人的来历,怕是不简单吧。”
刁书真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微笑,并保持沉默。南柯撇了撇嘴,下到诊室去看病人了。
刁宋两人坐在妇产科的诊室外面,里面是忙碌个不停的医生和护士,不时有人推着各种检查设备,拿着抽血试管跑进跑出。这种医院的日常对于她们两人来说都算不得陌生,可是她们以病人家属的身份在等候区坐着,心急如焚,那又别有一番滋味了。
累了一夜,其间惊吓种种,如今终于是能松口气了。刁书真将胳膊枕在脑后,往椅子上一摊,小声嘀咕道:“怎么和等自己孩子出生的爸爸一样,真是又尴尬又搞笑啊。”
宋玉诚瞅了她一眼,反驳道:“才不是呢。要是别人有了我的孩子,我是怎么都不可能让她去做这种人流手术的。怎么也要把孩子养起来。”
刁书真摸了摸鼻子,语气古怪:“且不说你是怎么让别人怀孕的——好吧,这是你宋玉诚的脾气,干什么事情总是要负责到底的。更别说有个小生命身上流着你的血了,你肯定会把它给抚养长大的。”
“不过你这种禁欲的小师太,连对象都没有,孩子什么的,是不是太遥远了。”刁书真一松泛下来,那张嘴又闲不住了。
“是吗。”宋玉诚幽幽地看了刁书真一眼,眼神中深意暗藏。
诊室的大门打开了,南柯踩着重重的脚步声大步而来,拎着刁书真的领子,疾言厉色道:“你和我说实话,这个女孩是从哪里来的?”
“女孩?她是个女孩?”刁书真惊诧道,“不是个营养不良的成年女人吗?”
“你看她膝关节的X线片,连骨垢线都没闭合,女性骨垢线一般是在十八岁左右闭合,而她明明就还未成年呐。”见刁书真的惊讶不像是作伪,南柯的语气和缓了几分,凝重道,“而且,我检查的时候发现,这个女孩子处、女膜陈旧性破裂,血液检查术前四项发现梅、毒成阳性。B超检查,怀疑是前几周曾经因为意外的伤害而导致流产,但子宫内仍然残存有胚胎组织,这很危险法,必须马上清除。”
“这个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南柯再一次问道。
刁书真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该从哪里说起呢,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了。
“我们也不清楚,只是路上偶遇的。”宋玉诚拦在刁书真面前,面向南柯,神色真挚,“请您尽力医治,拜托您了。”
南柯瞥了她一眼,神色狐疑,她又看了一眼把下唇咬出血的刁书真,无奈道:“算了,服了你们,我先去手术室了。”
她步履匆匆赶去手术室,眼见背影就要消失在拐角了,愣在原地呆若木鸡的刁书真忽然叫住了她:“取出来的胚胎组织一定要取材保留,要拿去做个基因检测。”
南柯皱了皱眉,点头道:“知道了。”
第105章
实在是劳心劳力的一夜, 刁宋两人的身体与精神均是疲累到不行。可是一闲下来,各种思绪是纷至沓来,在脑海里翻腾混乱成了一锅浆糊, 吵嚷不休。刁书真满脸疲态, 眼睛都累得要睁不开了,可仿佛又什么东西紧紧地牵拉着脑后神经,令她难以入睡。
“睡吧。”宋玉诚摸了摸她头顶的发旋,将她摁进自己的怀里,“什么事情有我呢,到时候再说。”刁书真眼睛一酸,嘴上想要打趣一番, 却见到宋玉诚眼睛底下也是一层浓厚的青灰之色, 于是老老实实地枕在对方的大腿上睡着了。
等到南柯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像是两只离群后无依无靠的小兽那般依偎在一起。黑直长发冷艳的女孩微微低着头, 阖目养神,在睡眠中仍旧保持着一份警觉。而她膝盖上趴着的那个就睡得毫无形象了,小嘴微微张开, 唇边残留着疑似口水的印迹。
“南医生辛苦了。”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注视的目光,那个端坐的冷艳女孩睁开了眼睛,冲她点了点头, 微微颔首道。她似乎怕惊扰了刁书真的美梦,说话间,还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对方的耳朵。
“呵,你不用这么仔细着她。”南医生撇了撇嘴, “这家伙睡着了可是雷打都不会醒的,可是个没良心的。”
这句话含嗔带怨的,还信息量很大的样子, 宋玉诚蹙了蹙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手术是小手术,生物样本已经取了,那个小女孩也已经醒了,等会儿你们可以去看她,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南医生摆了摆手,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护住刁书真的宋玉诚,“别轻易就掏心掏肺,你很难知道,你护住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