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女子身份登上帝位,其中的困难可以想见。
祁长乐张了张唇,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然有些疼痛。
她回抱着钟离御,小声说道:“陛下那些年是不是很困难?”
钟离御似乎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疑问,因而轻怔了下,片刻后才轻笑了声。
“辛苦困难……自然是有的。”
她本来就不是皇子,哪怕再受宠,也没有天然的优势。所以走这条路会无比的困难。
再加上皇后并不喜爱她,钟离御也没有母家的力量可以帮忙,她之所以能够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的确是和苏暮和以及苏家脱不开关系的。
随后后面钟离御也终于笼络到了一部分属于自己的力量,可若没有苏暮和,她根本就走不到那一步。
但是这样一步步走来,钟离御也习惯了。
无论是辛苦也好,困难也罢,日日操劳也好,忍耐头痛也罢,钟离御都习惯了。
她没有能够倾诉的地方,更不被允许示弱,所以逐渐的,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可是当现在,她听到长乐柔声的担忧着的时候,心底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
就是卸去了所有缠绕着的荆棘一般。
钟离御贴着她,无声轻笑。
她抚着祁长乐的长发,轻声道:“不过都过去了。”
无论如何,现在她已经成为了女君,曾经那些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已是她的天下。
祁长乐垂着眸,像是小动物一般蹭着钟离御,神情柔软,带着怜惜与心疼。
曾经她也露出过这样的情绪,只是那时她是伪装,是演戏,是为了生存。
祁长乐不了解也不想了解钟离御的事情,对方于她而言,不过是获宠的工具。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动了心,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如今一想到钟离御曾经可能遭受到的那些,祁长乐就带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是真的心疼。
钟离御手指移过来,摸着她的脸颊,大约是察觉到了祁长乐的心情,不由轻笑了下。
她希望祁长乐开心,可是当对方的种种在意与难过是因为关心她而流露出来的,钟离御就会有一种,变态一般的满足感。
她舒了一口气。
“我跟你讲这些,长乐,不全是单纯讲故事的。”她语气中含着笑意,“听完这些,我竭力隐藏、从不示人的秘辛之后,你还觉得你手里的这个圣旨,我不能给你吗?”
祁长乐微顿,片刻后听懂了钟离御话语中的意思。
她掐着自己的手指,心底涌入带着酸楚的暖流,一时之间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陛下……”
她懂了,都懂了。
钟离御是要告诉她,这种她曾经憎恶入骨、甚至恨不得消灭的经历,她都能够毫不介怀的向祁长乐坦诚,那么还有什么是她不能为之做到的呢。
只是一道圣旨而已,不过是个皇后之位而已。
钟离御有什么不能给祁长乐的。
祁长乐闭着眸子深吸了一口气。
钟离御带着笑意,略显温和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打开看看?”
这次祁长乐没有再推迟和犹豫,而是慢慢展开圣旨。
熟悉的字迹一点点映入她的眼帘,祁长乐的目光从开头划过,而后落在了最后的玉玺印上面。
她指尖缓缓用力,抓出一道痕迹。
是切切实实的册封皇后的旨意。
祁长乐眼底一片酸涩,眼角绯红。
钟离御的指尖从她眼角划过,“这也哭了?”
祁长乐放下圣旨,转身投入到她的怀抱中。
她声音闷闷的:“臣妾这是,高兴地。”
钟离御失笑:“好,那就高兴。”
她搂着祁长乐,丝毫不介意对方此刻情绪的失控,相反,她是很高兴看到祁长乐因为自己而表现出失控的状态的。
无论是什么情绪,只要是属于她的。
“你想要什么时候举行封后大典呢?”
祁长乐微怔,“臣妾……什么时候都可以。”
的确什么时候都行,毕竟她还没考虑过这件事,来的太快了。
“那宫殿呢?要搬到凤仪宫吗?”
凤仪宫,是历来每任皇后居住的宫殿。处于东西六宫交界处,是实实在在的“中宫”。
祁长乐微怔,而后犹豫着摇了摇头。
她抱着钟离御,在对方耳边说道:“臣妾还想要住在长乐宫,行不行?”
钟离御失笑:“当然行。”
祁长乐垂眸弯了弯唇,她靠在钟离御怀中,轻声且温柔的说道:“因为那是陛下赐给臣妾的,是以臣妾名字命名的……”
她唇瓣微动,把定情信物四个字咽下了。
“住在这里也好,离养心殿进。”钟离御轻笑了声,声音很轻柔。
而后她道:“说起来倒是还有一事。”
祁长乐微微抬头,望着对方。
钟离御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眼底带着醉人的光。
“长乐,以后对我不必用敬称,见我也不必行礼,知道了吗。”
祁长乐微讶,睁大双眸,“可是这于理不合。”
钟离御“啧”了一声,而后嗤笑:“你觉得我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的确,钟离御若是在意这些虚礼,她也不会自称为“我”,而且无论是装扮还是她本身的朝服臣服,很少有几件是明黄色绣着龙纹的,反倒大多数,是如同普通皇亲贵族的华服一般,很难让人猜出那是女君的衣裳。
祁长乐眼睫轻颤,有些迟疑,同时也难得的有一些说不清的欣喜。
“臣妾……”
钟离御食指抵在了她的唇前。
“嘘。”
她神情似笑非笑。
“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说错一个称呼,那就——”
钟离御勾起唇角,笑意中带着一丝痞意。
“罚你张嘴……”她凑到祁长乐耳边,剩下的话轻轻地,渡入她耳中。
祁长乐脸倏地红了。
她抬起眸子,眼底带着羞意与水光。“陛下若这样说了,那臣妾反倒想要试一试了。”
钟离御轻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她捏着祁长乐的下巴,手臂用力,将对方带到自己身前。
“看来,是要好好惩罚一番了。”
说罢,她低头咬住了那双红唇,而后探入舌尖,由轻到重,吮吸着。
祁长乐闭上双眸,身子微颤,承受着她的索取。
一些银丝从嘴角流到脖颈。
随后,钟离御才慢慢放开她,她指尖从祁长乐唇角划过,脸上的笑意愈深,而后道:“长乐,你怎么没有,吞下去呢。”
祁长乐脸颊如同烧起来一般。
钟离御哼笑了声,“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是再喊错一次,那就……”她笑了笑,“罚你少侍寝一回。”
祁长乐:……
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上再生出多余的羞恼了。她整个人靠在钟离御怀里,微微闭着眸,脸颊绯红,像是桃花瓣一般。
钟离御凑在她耳边,声音柔和:“喊我一声,听听?”
祁长乐微微睁开眸子,红唇微抿。
她心底带着雀跃的跳动,而后柔声道:“……阿御。”
钟离御抱紧了她,在她耳垂轻咬了下。
“再喊一声。”
“阿御。”
祁长乐眼中带着欣悦的光,像是找到了温暖一般,心灵安定。
……
圣旨下来以后,封后大殿也立刻进入了紧张的准备之中。
虽然人人惊诧,但在得知皇后人选是珏妃之后,大家也都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珏妃的话……或许也不是那么令人吃惊了。
毕竟她可是后宫第一人,在她之前可从未有哪位妃嫔能够与钟离御走的那么近,更别说侍寝了,怕是见都见不到钟离御一面。
只有祁长乐,做到了所有人都做不到的。
因此皇后一位倘若是她,便也不惊讶了。
从祭告天地宗庙,到设置册宝案,再到当天的册封礼……
过的不快,但是却忙碌且充足。
祁长乐穿着代表皇后的凤袍、头戴凤冠,一步步缓缓走上台阶。
她微微抬头,耳边是礼典乐曲,两旁是文武百官,上方……则是在等待着她的钟离御。
凤袍与凤冠加诸于身十分厚重,更别说她还要走过长长的丹陛,走到最上方,这无疑是十分耗费力气的。
但是,当钟离御站在上方,垂眸望过来时,祁长乐与她双目对视,便觉得再大的苦累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