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钟离御轻笑着:“收下吧。”
祁长乐怔愣片刻,忽的摇了摇头,她紧紧握着这道空白圣旨,心底又酸又软。
“陛下就这么信任臣妾吗?您就不怕臣妾用这道圣旨去做什么坏事?”
钟离御失笑:“那你做便做吧,我替你兜着。”
这句话一出,祁长乐有控制不住情绪,她鼻尖酸涩,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泪意压下。
她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可是为什么,您要给我这个……”
钟离御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动作难得温柔的不可思议。
“当然是怕我突然醒不过来,你会有危险啊。”她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唇角,“凡事不可预测,有了这道圣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至少,能够保住你的性命。”
而后她笑了下,“当然,你要是想要自己称帝也不是不行,反正圣旨是空白的,你写什么都可以。”
祁长乐忍不住道:“陛下!”
“都什么时候了,您居然还跟臣妾开这种玩笑。”
“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长乐。”钟离御弯了弯眸子,“我是认真的。”
她歪了歪头,“反正你想要就拿去,不过可能对你会有危险,但也没关系,到时候你让暮和帮你——”
祁长乐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的话,倾身咬住钟离御的下唇。
钟离御吃痛,停了下来,她轻笑了下:“恩将仇报?”
然而她的笑意刚刚展开,便停顿在了原地。
无他,因为祁长乐就这样面对着她,落下了眼泪。
钟离御心里一刺,像是被花刺给扎到了一样,算不上很痛,但却正好刺在了她最柔软的地方。
“长乐……”
祁长乐抽泣着,抬起荡着水色的眸子望向她。“明明,不该是这道圣旨的。您该给臣妾的,明明该是另一道才对,不是吗?”
钟离御沉默下来。她知道祁长乐的意思。
正如来之前她对祁长乐讲的那些话一样,钟离御就是死,也会带着祁长乐一起死。她是绝不会做出什么放你自由这种事情。
可那……是之前。
也仅是一瞬。
尽管钟离御心底有着这样的想法,可是她终究不得不承认,像她这样的人,也学会了去爱某个人,也学会了,想要去成全一什么。
而且,钟离御也终于学会了心疼。
所以尽管她很想带着祁长乐一起死,想要在圣旨上留下倘若自己死亡、则让祁长乐陪葬这样的旨意,但终究钟离御还是不忍心。
也做不到。
所以原本的旨意便被替换成了这样一道空白圣旨,当做最后的保命符送给祁长乐。
若她再也醒不过来,朝廷会乱,后宫会乱,但至少祁长乐,能够保全自身。
祁长乐手指紧紧攥着圣旨,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任性的把它撕碎,而后再对钟离御不依不饶,可她终究,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钟离御弯了弯唇,从她手中接过圣旨,放在一旁。
“可别撕碎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到呢。”
祁长乐心里压抑,没办法跟着她一起笑。她只是倾身靠近钟离御,将脸埋在了对方身前。
“陛下,抱抱臣妾吧……”
钟离御伸手搂过她,闭上了眸子。
她此刻是头疼,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情绪与情感。
夹杂着心疼、不舍、欣悦以及说不清的满足感。
像是终于找到安歇之地,找到休憩之所,灵魂都为之停下脚步,安宁起来。
……
随后一道旨意传了下来,大意就是贬慎郡王去封地。
那个封地贫瘠且离京城很远,明眼人都知道慎郡王这是惹了钟离御不快了。
不过女君的这一次惩罚倒是十分的正常,和以前她的作风大不相同。
不过众人都没有议论什么,毕竟不管怎样都好,女君的惩罚就是惩罚,哪怕风格不一样,也轮不到他们谈论。
慎郡王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平静,并未闹事,而是老老实实收拾了东西,便迁去封地了。
临走之前,他想要进宫见一见不肖子,也就是应授成,但是苏暮和衡量之下借钟离御的旨意婉拒了。
慎郡王也没有蛮横要求,一改之前闹到养心殿时的嚣张,现在的他反倒十分平静以及顺从。
顺从到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的地步。
此时钟离御已经重新陷入昏迷,祁长乐和苏暮和都在寝殿陪伴着。
听完慎郡王的事情后,祁长乐微微蹙眉,“他真的会如此甘心吗?我怎么觉得……有不安。”
苏暮和道:“无论他是否甘心,也只能到封地上去,而到了封地之后便会有人全天候监视他的动向,没有圣旨调动他也不得出封地一步,所以,不必太过担忧。”
祁长乐点了点头。
“神医的事……”
苏暮和揉了揉眉心,“再等一等吧,还没有消息。”
祁长乐捏着指尖,感觉压抑。
“可是,都已经等了好久了,我真的很担心,每天看着她沉睡的样子,我都在害怕……”
她怕钟离御醒不过来。可是对方醒来了,她又担忧钟离御的头痛。所谓两难,不过如此。
苏暮和看着她,眉心微蹙,劝慰道:“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自己的哽咽情绪,片刻后她轻声道:“抱歉,我不该这样对你的。”
明明苏暮和也是和她一样,都在担忧着钟离御,都在迫切希望神医出现。自己忧心的事,对方一定更放在心上。
可她却将所有的情绪都冲着苏暮和。这段时间,苏暮和也是一样的辛苦,并未停下脚步。
祁长乐捂着眼,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这天,苏暮和将祁长乐对钟离御的种种关心都收入眼底,他在安心欣慰的同时,也在为她们二人担忧。
毕竟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相悦之人,苏暮和也为她们而不忍。
此刻看着祁长乐难过压抑到快要崩溃的神情,他在微微犹豫之后,选择用一个话题转移祁长乐的注意力。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是指阿御的余毒解开之后,你有想过……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祁长乐微微蹙眉:“什么事?”
苏暮和眼神平静,“你和阿御的事,比如说,封后,之类的。”
祁长乐微惊,回头看向对方,却发现苏暮和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指尖颤了颤,压着自己的心跳,片刻后轻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苏暮和道:“并未胡说,只是询问罢了。按照阿御的性格,她喜欢上了你,便一定会为你做什么,比如给你位份,为你正名。”
“妃位终究是妾,哪怕贵妃、皇贵妃,都只能是妾。只有皇后,才是她唯一的妻子。所以——”
苏暮和看向她,“渡过难关之后,你和阿御不考虑真正的,‘修成正果’吗?”
祁长乐眼睫轻颤,成功被苏暮和转移了注意。
不得不说,对方的这个提议切切实实的压在了祁长乐的心坎之上。
她曾经那么的在意贵妃,除了传闻以外,不也或多或少因为对方是后宫中唯一的最高位吗?
现在她和钟离御两情相悦,以后的话……祁长乐不敢保证自己就安心待在珏妃的位置上,她会有所妄想的。
诚如苏暮和所说,妃位是妾,而她想做的,是钟离御的妻。
“但是我……只是一个庶女而已。”祁长乐轻声的说道。
苏暮和早就知道了祁长乐的身世,因此此刻也不惊讶,他只是道:“但是你觉得,陛下会是看重身世的人?”
祁长乐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拢紧了钟离御的手。
若钟离御好起来之后,她会……她是否愿意,封自己为后?
随后,祁长乐想到了那一道空白圣旨。
她心里一颤,下意识生出了一个妄想。
她曾排斥使用那道圣旨,可如果……如果那道圣旨被自己用来填写册封旨意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也可以去争上一争?
祁长乐喜欢上了钟离御,也的确为对方做出了改变,可某骨子里的东西她仍是改变不了。
比如说,她在策划着,倘若钟离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拒绝封她为后,那她是不是可以用那道圣旨为自己努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