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女士关系很好。”坎贝尔看着她们,笑眯眯道。
怎么又是这句话?洛尘有些好笑,这些亚马利人来一个就要对她们说一遍这句话,一个字都不带改的。
“洛少尉是因为我才受伤的,”顾永清说,“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阿清,其实我…”洛尘刚想说自己左手也可以,就被顾永清毫不迟疑地打断了。
“洛少尉不是左撇子,用左手吃饭多有不便,自然由我来喂她。”顾永清对着坎贝尔解释道。
洛尘:“……”
罢了,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喂自己了。
吃完饭,洛尘和顾永清就回了房间,过了一阵子,一个提着医药箱的医生就进了她们的房间,准备给洛尘注射盘尼西林。
洛尘看着医药箱里林林总总的医疗用品,目光锁定在了两个小瓶子上。
“我不需要一次性注射两瓶盘尼西林的吧?”洛尘对医生说。
医生拿起其中一个小瓶子,熟练地用注射器进行抽取,一边回答道,“另外一个是为坎贝尔伯爵准备的。”
洛尘了然,坎贝尔刚来的那天她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想来是受了伤,从战场上被米勒侯爵召过来的。
医生注射完毕就离开了,洛尘心里转着念头,手下意识地抚着制服的领口。
衣领里是剧毒的□□。
保密局的每个人衣领里都放了一粒,它既是自杀的武器,也是忠诚的证明。
当然,也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
顾永清坐在一旁,看着洛尘下意识的动作,脸色微沉。
“不知道雨队长什么时候能出来。”
洛尘听到这一句话,有些奇怪地问,“难道你希望他出来?他都那样对你了。”
“已经接连有两位亚马利贵族在这里被杀害,”顾永清声音低沉,“虽然其中有一个很有可能是自杀,但,毕竟是一条贵族的命,我担心他们急了眼会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到时候,我们都会有危险。”
洛尘想了想,这确实是亚马利人能干出来的事。
她看看面前和自己一同被困在这公馆的顾永清,又想起自己隔壁的洛夜,只得把对坎贝尔蠢蠢欲动的杀心给收了起来。
洛尘疲倦地闭上眼睛,恨恨地握了握拳头,然后就被剧痛提醒了自己右手的处境。
“怎么了?”顾永清见她神色有异,急忙上前问道。
“没什么,”洛尘深吸一口气,“碰到伤口了。”
“你小心一些。”顾永清焦急道,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关切,“是不是很痛?”
很多年都不曾有人这样对自己了。
洛尘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眼里也有了泪光。
“要不要我去叫医生?”顾永清坐到她身边,第一次现出慌张的神情,搂住了她。
“没什么,”洛尘克制住自己,“只是很多年都没人问过我痛不痛了。”
顿了顿,又闷闷道,“我想他们了。”
顾永清沉默了片刻温柔道,“若是你的父母兄长泉下有知,一定会希望你能好好爱惜自己的,你痛,他们也会心疼。”
洛尘靠在她的怀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属于人间的温暖。
这份温暖曾在七年前离她而去,让她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跌入地狱,如今她又再次拥有,何其有幸。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洛尘平复了心情却仍贪恋她的怀抱,就这么靠着她问。
“我下过特务机关的审讯室,”顾永清说,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件稀松平常的小事,“特务机关有种被用于审讯的注射药物,叫2hg,它可以引起剧烈疼痛,用多了还可能有后遗症,不过要看个人体质了。”
“他们对你用了刑?”洛尘问,语气里已经有了怒火。
顾永清安抚地拍了拍她,“都过去了。”
洛尘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叹息道,“什么时候才会彻底过去呢?”
不知道是在问这次囚禁,还是在问连绵不绝的苦痛,又或者是在问带来这一切的世道。
“就快了。”顾永清说,话语中透着坚定。
“那样就好了。”洛尘合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嘟囔。
“洛少尉和顾秘书的关系真的很好啊。”埃里克旁听了监听器里传出的声音,感叹道。
“确实,”坎贝尔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月上中天,房间的灯都熄灭了,只有月光偶尔投进去,一点点微弱清冷的光,勾勒着夜的轮廓。
周二到来,洛尘算着日子,想到这难熬的囚徒生活终于可以在两天后结束,心情就不受控制地上扬,连伤口的痛都不能阻挡她的快乐。
这份快乐在坎贝尔宣布他们明天就可以出去兜兜风的时候达到了高潮,但很快又平息下来。
她年轻,她爱玩,但是她不傻。
这个关头放他们出去肯定是试探,到时候身边绝对跟着监视者,万一碰巧情报泄露自己有嘴都说不清。
“我不出去。”洛尘说,“反正周五就能出去了,我不急。”
“每个人都得出去。”坎贝尔微笑。
如果春风就在他们几个人之中,这次出门将是传递情报的唯一机会,他或者她是绝对忍不住,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包括现在还在牢里的雨上尉。”坎贝尔又补充道,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一整天,顾永清都有些沉默,到了晚上,她坐到她面前,取出一块白玉质地的长命锁,郑重地交给了洛尘。
长命锁小巧精致,一看就是给孩子戴的。
“这是我父母给我的,”顾永清注意到洛尘的困惑,解释道,“我的孩子生日要到了,我也没时间去买什么礼物,就把这个送给她吧。”
洛尘可算是想起来了,顾永清是个结过婚的人,并且还有个六岁的孩子,叫…好像叫顾元。
“为什么要给我?”洛尘问。
“自从我丈夫被捕之后他的父亲就带走了元元,并且不允许我登门,”顾永清说,眼眸微暗,“所以正好这次出去,你帮我送一下吧,他应该不会拂你的面子。”
“好。”洛尘小心地接过,“有什么话要对元元说吗?”
“我最后一次见元元还是在去年…冬至,”顾永清露出思索的神情,“对,就是冬至,如今也快一年没见了,你问问他什么时候肯让我登门,还有,这块长命锁我父母当时是用美金买的,多少钱我只能记个大概,按照上周五的黄金汇率来看的话,至少能换一根金条,如果他们想把这个卖了换钱的话不能少于这个价,千万别被人骗了。”
洛尘认真地听着,一字不差地记下了她的话,一边暗自心疼她卑微的语气。
在她看来,顾永清可是一点都没做错,如今却连见自己的孩子还要求人。
这一点都不合理。
“就这些,”顾永清见她收了那块玉佩,释然地笑了笑,起身道,“好了,洗澡吧。”
“哦。”洛尘下意识地应了之后,见顾永清也走向了浴室顿时呆住了。
这是要和自己一起洗?
“愣着干嘛,”顾永清笑了笑,眼里有些说不清的哀伤,“一起洗啊。”
监听器的另一端,坎贝尔与埃里克面面相觑。
“女人,”坎贝尔嫌弃道,“真是腻腻歪歪的。”
☆、坦白
洛尘整个人都是呆的,傻乎乎地走进浴室,衣服都没拿。
进了浴室,顾永清关上门,一点没有要脱衣服的意思,直接拧开了水龙头,把水开到了最大。
在“哗哗”的声响中,洛尘听见顾永清说,“你是由毕局长直接控令的高级间谍。”
迎着顾永清清明冷静的眼神,洛尘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缩紧了。
“你什么意思?”洛尘反问,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小布朗是你杀的,坎贝尔什么痕迹都没查到,因为那天你在自己的手指上涂了胶水,因此不会留下任何指纹,”顾永清继续说,“你属于一个当局瞒着亚马利人秘密设立的间谍组织,应该是大总统特意为自己培养的势力,是为了摆脱亚马利人的控制做的准备。”
“是什么让你这样想?”洛尘竖起了满身的防备。
“杀死小布朗的命令一定是毕局长下的,”顾永清说,“你如果是特务机关的高级间谍那么应该只受特务机关长的控令,所以,你一定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由毕局长为领导的间谍组织的成员,而毕局长,是大总统的心腹,如此,一切都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