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迦利亚也看到了。
他捧起她的手,吐出舌头,眼睛一错不错的和她对视,舔去这抹鲜血。
蝴蝶可以通过吸血汲取盐分,他从鹿茜的血液中尝到了咸味和芳甜。
因为变成了怪物,为了一点点来自人类同类的认同和温暖,所以连自尊也坏掉了吗?
鹿茜任凭他攀上自己,如小狗一般,舔掉自己嘴角的血。
还说自己不会当狗,这不是做得很好吗?她奖励似的摸摸他的头发。
“撒迦利亚……”她故意道,“神父,也许你能为我解释一下现状。”
她的手指像卷头发一样,去卷他的触须。
撒迦利亚恢复原先冷清端正的模样,“嗯”了一声,看了她一眼,才将她带入自己的梦境。
严格来说,他的梦并不是梦,而是他记忆的回放。
鹿茜和他站在阳光下,像透明人一样,旁观他童年的遭遇。
在自己的梦里,他的能力更强一些,撒迦利亚又变回穿着神袍戴手套的模样,翅膀小了一圈,安静的贴在后背上,触须消失得一干二净。
鹿茜牵着他的手没放,看完和自己猜想差不多的影像,专注他后来的故事。
撒迦利亚被带离阿伽镇后,来到了一个更奢华的教堂,从此开启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
拿着翻译文本回去的中年神父,没过多久就因为过分着迷里面的黑魔法,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为了他着想,撒迦利亚毁掉了翻译文本,没想到反而刺激到中年神父的精神,整个人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说要召唤神明降世,以自己为祭品填补召唤阵。
中年神父的血流尽了,撒迦利亚没能救他,反而因为中年神父的疯魔,真的召来异常,令上层注意到了他的翻译才能。
不管是神明还是恶魔,这是一本真的能实现愿望的魔法书。
撒迦利亚被迫再次默写下那些召唤仪式。
只是他多长了心眼,并没有老老实实全部写下来,再加上偶尔故意出错,真正成功的人并不多。
尝试的人大多听到神明的呓语与幻想,就疯得差不多了。即便如此,人类对权力与力量的渴望依然不会退缩。哪怕撒迦利亚不知不觉间背上灾星的称号,常年多次的进出不同教堂,高层对此依然无法松手。
好在撒迦利亚本身就很聪明,他在流言蜚语与冷暴力中,竭尽所能的看更多的书,学习更多课程与礼仪,接受各种培训,成长为有担当的成年模样,与现在一般无二。
成年以后,以前居无定所的生活居然可以称之为按部就班的平静生活。衬得先前在阿伽镇修道院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场梦,那个刺耳的诅咒也不存在一般。
但他知道,只要那个一天不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神明”闭嘴,他就一天无法从那场灾难中走出来,获得心灵上的宁静。
他想报仇。
为了修道院的修女们和朋友们。
至于那些为了争夺魔法书而发疯、死亡的高层?无所谓。
这些人败于自己的欲.望,就像他当初想要走捷径,赋予修道院财富一样,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只有修道院的大家是被他牵连无辜,他应该为他们报仇,哪怕是去弑神。
书上的神明召唤仪式没说,实际上他作为祭品出现在神明面前后,会成为神明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通道。
祭品会被神明的力量改造,获得青春永驻的能力,永远停留在人类身体机能最好的时间段,甚至超越人类极限,只为了在神明降临,附身到祭品身上时,祭品能坚持更久一些。
改造过程中,祭品身体除了会向神明本体发展外,还会获得关于神明的庞大知识。撒迦利亚就是在这些知识里,找到的弑神方法。
神明的意识降临在祭品身上的时候,最为脆弱。
祭品再怎么改造,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与神明本体,依然有一个宇宙那么大的差距。但意识不同,哪怕作为更高层次的神,意识依然需要载体。
意识转换并不容易,神明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祂降临时需要召唤仪式,离开时同样也需要,只是比召唤仪式更简单,需要祂亲自操作罢了。
所以当祂降临到撒迦利亚身上时,只要尽快杀了他,就能屠神。
哪怕他同样会死。
第24章 阿伽镇的美梦24 更新
“这就是你的计划?”鹿茜看向他。
撒迦利亚低头, 用双唇若即若离的贴住她的嘴巴,一双眼睛里的情意胜过千言万语。
梦境里的回忆,已经播放到撒迦利亚再次回到阿伽镇时的事了。
他们不能讨论这个计划, 因为会被祂听到,所以只能对视着对方, 用眼神交流。
可惜鹿茜不是会懂眼神的人。
她离开撒迦利亚, 低头看向十字架项链:“这个对你很重要吧, 给我真的可以吗?”
通过撒迦利亚的记忆,她已经清楚这个项链对撒迦利亚的意义。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她, 是觉得自己绝对会死?
撒迦利亚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 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就像弑神,世人的价值观觉得他应该去复仇,他才去做。
无边无尽的神力改造痛苦, 行走在人世间的格格不入,几乎将他所有的感情磨平。
计划成功也好, 失败也罢,全都无所谓。
他只是在为自己当初的擅作主张赎罪。
而且说起来,人类真的能弑神成功吗?
撒迦利亚不确定, 他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 逞强拯救别人然后失败的次数更多。他遇到过太多落差打击, 太清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失望感受,他不敢有,也不会有期盼。
在这种情况下, 他短暂的抛开背负的负担, 同鹿茜在一起寻欢作乐,享受片刻快乐时光,已经是他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了。
“送给你, 最合适。”他垂眸说道。
他要死掉了,撒迦利亚打心眼里这么认为着,从没思考过自己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最重要的东西,送给最重要的人,正正好。
“好。”
鹿茜收好项链。
“我要醒来。”
撒迦利亚懂她的意思:“梦里不好吗?”
鹿茜与他十指相扣,一双眼睛满是灵动的笑意,有种居高临下的恶劣,但总体来说散发出来的好意居多:“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很丑吧?”
是她说他丑的。
撒迦利亚垂眸,躲过她的目光。
看样子那句话真的有伤到他的自尊心。
不过鹿茜并不会为此道歉。
她只会调笑:“相信我,我会赐予你快乐。”
“我丑。”他还别扭起来了。
“别浪费时间。”鹿茜摘掉他的手套,和他接吻。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撒迦利亚的房间,拥抱着倒在床上,双腿纠缠在一起。
房间没有窗户,关紧的门泄露不进来一点光,在这片静谧昏沉的黑暗中,时间毫无存在感,任凭他们在这里缠绵发泄。
快乐时光结束后,鹿茜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的翅膀。撒迦利亚的翅膀与一般的蝴蝶翅膀无异,毛绒绒,布满鳞粉和血管。
但巨大化的翅膀,摸起来有一点很不同。
普通的蝴蝶翅膀是怎么样的?
小小的,脆弱的,一丝就碎,是天真到残忍的孩童手中的玩具。没人会对昆虫心生怜悯,反而觉得破坏时是理所当然。
撒迦利亚的翅膀就很结实,沉甸甸的,强壮有力。同时奔腾的鲜血带来恒定的体温,这样的温暖散发出鲜活的气息,让鹿茜从这双翅膀上,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令她有些爱不释手。
“撒迦利亚,你能感觉到我在摸你翅膀吗?”鹿茜好奇的问。
“能,但很轻。”感觉近乎于无。
鹿茜本身用的力气就不大,她顺着蝶翼往上,摸到他长出翅膀的蝴蝶骨——即,翅膀和后背衔接的地方。
撒迦利亚浑身一抖:“痒。”
翅膀是蝴蝶的翅膀,后背却是人类的后背。与脆弱的蝴蝶反过来,这样的情况下,人类的部分反而成了脆弱的那一方。
如果还想撕掉翅膀的话,被先撕碎的绝对是撒迦利亚的躯体。
至于不伤害撒迦利亚,又能挖去翅膀的方法,得用电锯从中间隔断吧?
胡思乱想着,鹿茜放过翅膀,轻轻捏着撒迦利亚的触须往下捋,问他:“有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