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琳说着，情绪更加激动了，她眼中的阴郁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分明了。
“后来，每次我在幼稚园门口看到他抱着女儿，我就恐惧，我知道，他不是去接女儿的，他是在提醒我，让我给钱……就这样，我不得不忍受着他的家暴和威胁，有时候我甚至想，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直到他出现了……”
说到这里，周若琳那双幽暗无比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微光，季澄知道，她口中的“他”就是周尧。
万鹏飞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坐在季澄的身边，正高兴准备给季澄说自己点了什么吃的，季澄却给了万鹏飞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万鹏飞只好闭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坐在了季澄的身边。
“周尧就是在我最难的时候，搬到我隔壁的，一开始他找我借一些工具，我们才这样熟络起来的，周尧是个作家，每日都呆在家里写作，而我却要一直打工，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拜托他帮我照看孩子，当时的他还说，我和他都姓周，感觉我就像他的妹妹……”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我被他深深吸引，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是他照亮了我原本以为黑暗永无宁日的世界，我本以为，我的世界里总算是有光了，谁知道，我丈夫又出现了……”
说到这里，周若琳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季澄看着她抖动的肩膀，竟然生出几分心疼来。
这样的回忆，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很残忍的，可是，她现在却在不断回忆这些痛苦，就相当于把自己已经结痂的伤疤再度撕开来。
“你们的烤牛肉、烤鸡皮和烤腰子！”
烧烤店的老板端着烤串过来了，把这原本悲伤的气氛打破了，周若琳抹了一把眼泪后，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要不……吃两串肉缓和一下？”万鹏飞拿起两串牛肉，递到了周若琳的面前。
季澄伸出手拍了万鹏飞两下，万鹏飞才把手缩了回来：“那灯哥吃。”
“你先自己吃。”季澄说着，把餐盘往万鹏飞的面前拉了拉，这才看着周若琳继续开口：“周女士，你继续。”
周若琳用纸巾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这才继续开口：“我丈夫发现我和周尧走得很近，有一天在幼稚园放学之前，就把女儿接走了，我和周尧赶到的时候，女儿已经被他折磨得不像样子了，我当时就受不了，冲过去和他打了起来，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周尧也过来帮忙，拉扯之下，我们不小心杀死了我丈夫……”
“所以，你们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躲避罪责？”季澄蹙了蹙眉。
“我们是想开始新的人生，我们想在一起。”周若琳说着，抬了抬眼，在烧烤摊昏黄的灯光下，季澄看到了她眼中的不甘和倔强。
季澄桌下的两只手十指交叠在了一起，唇角扬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你觉得，你过来这个世界之后，就过上了你要的生活吗？”
“当然！”
周若琳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季澄的问题，可是，在她说出这个答案之后，她脸上又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儿，周若琳才继续开口：“我女儿死了，是被他折磨死的。”
听了周若琳的话，季澄胸腔处狠狠震动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周若琳的女儿死掉了。
“我丈夫被我们砸晕之后，我就冲过去抱了我的女儿，谁知道，当时的她已经没气了，她原本身体就不好，被他那样虐待，就那样……离开了我……”
周若琳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都在颤抖，尽管她情绪已经快要走到崩溃的边界，但她还是努力的压制自己，让自己能完整地将这一切说出来。
万鹏飞看着周若琳，吃肉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眼里写满了同情。
“知道我女儿永远离开我的那一瞬间，我就发了疯，我疯狂地去打晕倒的丈夫，我气急败坏撕心裂肺，我掐住他的脖子，我想杀死他……可是，周尧拉住我说，他已经死了……”
周若琳的故事的确是很让人悲伤，但是作为一个警察，季澄不能只看到这个故事里感情的哪一个部分，他想要得到的，不是这个感人至深的故事，而是有关于这个案子的一些有用的线索。
“所以，你们是怎么遇到审判的？”
第39章 这不是拯救 “神明可不会害人。”……
“我女儿死了, 我的情绪就已经崩溃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抱着女儿像个活死人一样跟着周尧的身后, 是周尧拉着我丈夫的尸体准备找个地方埋起来的，可是，他才把坑挖好，审判就来了。”
“审判长什么样子？”季澄坐直了身子,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周若琳。
倘若周若琳说谎的话，季澄一定会捕捉到她脸上的微妙的表情变化。
“审判是一个穿着一声黑衣服，戴着黑色棒球帽和一个小丑面具的男人，身材挺高，除了，我就不知道了。”
听了周若琳的这番话, 季澄稍微有些失望, 因为他在追捕审判的时候, 也看到了审判的黑色帽子。
这样的打扮, 就是很普通的，很多罪犯惯用的打扮，完全没有特色。
“然后呢？”季澄只好这么问。
“审判说, 能给我们重生的机会，说可以带我们去一个新的世界, 当时, 我和周尧都不相信，但是，他毕竟看到了我们埋尸体，要是放走他，我们也肯定会暴露, 所以，我们带着审判还有我丈夫的尸体一起上了车，接下来的，你就应该知道了。”
“所以，你们去了公路隧道，审判带你们来到新世界？”
周若琳点了点头：“没错，过来之后，我们按照审判的意思，将我丈夫毁了容，换了破烂衣服，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我丈夫的尸体，不过根据这边警局的调查，根本就找不到这个人，所以，最后认定他是一个流浪汉，而且，这个案子也无法追查。”
听到这里，季澄想起了两个月前，风市里有个女的女儿被丈夫打死，丈夫离奇失踪，女人疯了，说什么自己穿越了，要回去之类的话，后来被送去了精神病院，更可笑的是，这个女人的邻居也是个疯子，也说自己不是这里的人。
不过，当时那个案子不是他们组负责，季澄也就随便听了听，没想到，现在看来，这些案子竟然都可以联系起来。
“所以，这个世界的周尧和周若琳，也被审判换走了？换到了你和周尧所在的世界？”季澄说着，有些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骨。
“是，我们和审判一起，绑架了这个世界的周尧和周若琳，带他们去了我们的世界……是审判，给了我和周尧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周尧心甘情愿替他办事，他就是我们心中的神明……”周若琳说着，低下了头。
“神明？”季澄冷笑了一声，伸出手在万鹏飞面前的餐盘里拿了一串牛肉出来，放到嘴边使劲咬了一口：“神明可不会害人。”
周若琳抬起头来，对上了季澄的眼睛：“他没有害人，他是拯救我们。”
“是吗？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的周尧和周若琳，被你们害惨了，周尧有妻子和女儿，过去那个世界呢？还有这个世界的周若琳，好好的面包店老板娘，虽然生意惨淡了一些，没必要回去接盘你的烂摊子吧？”
季澄的眼睛里散着寒气，周若琳闻言后，攥紧了拳头，头再度缓缓垂了下去。
“审判看上去是拯救了你们这么多的人，实际上呢？他又害了多少人，你们过来之后，又真的觉得这边就是你们想要的人生了吗？”季澄大口嚼着牛肉，却觉得这烤牛肉没有什么味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人都是为了自己活的，我只想和周尧在一起，现在，他被你逮到了，你把我也抓进去吧，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周若琳激动地站起身，快步走到了季澄的身边。
季澄看了一眼桌上的烤串，凑近万鹏飞说了一句：“小胖，去打包。”
万鹏飞瞅了周若琳一眼，还是起身端着餐盘去找老板了。
季澄这才站起身，和周若琳面对面站着。
“周尧出事之后，审判撞死了我爸，也可以说是，我现在身体主人的老爸，我答应审判了，不会再轻举妄动，而且，我现在只是个高三的学生啊，你要自首，应该去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