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峤主动提议开谢锐言囤了小半年的香槟庆祝。事情发生得如此顺利,谢锐言又惊又喜。
但当谢锐言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香槟,韩峤用豆汁儿回敬他的时候,谢锐言就有些不好了。
“喝酒是我一个人喝酒吗,你也喝!”
韩峤苦恼地蹙眉:“会断片的,宝贝。”
谢锐言不得已翻了旧帐:“上星期你喝刘董的二锅头被扶回家里,我还没找你算账。”
“那只是个意外,以为玻璃杯里是水。”
“不要解释,解释就是编故事,你又没感冒,闻不出来吗。”
“好吧,我承认,他给我倒了一小杯,我不能认输。”
霸总坐姿乖巧,接过被重新添满的高脚香槟杯,一饮而尽。
韩峤展示给谢锐言喝得一滴不剩的酒杯:“怎么样?”
“还不够。”谢锐言又倒了一杯,“三杯。”
“你是不是……对我有哪里不满?怎么想到要让我喝酒?”
“没有不满。”谢锐言迅速地说,“我爱你,小酌怡情,蓄谋已久,还想趁你喝醉套你的话。”
‘’好啊,如果你希望的话。“
韩峤噙着笑,和谢锐言酒杯相碰,又饮下第两杯、第三杯
醉倒在桌上,脸埋在手臂里。
谢锐言没想到韩峤醉这么快,拿手指头戳戳他的脸:“你睡着了吗?”
韩峤转过脸,脸被手臂压出一块肉,说话的时候像撅着嘴:“喝酒就能睡着,我也不需要吃药和针灸了。”
“那醉了吗?”
韩峤缓慢地撑起身体,扶着谢锐言的肩膀,挺直腰背,笑意朦胧:“小狗,别闹。”
谢锐言心想,哦,是醉了。
他灌醉韩峤,开始了套路。
谢锐言把韩峤扶到沙发上坐好,在沙发周围转了几圈,把人转得更晕一些,然后轻声呼唤:“韩……韩山月。”
韩峤沉默。
见他对曾用名没有反应,谢锐言松了一口气。没准还真是他认错了人,实在不行,那人的眼睛就是恰好长成了韩峤的模样。
这口气松得有点早,因为韩峤说:“除了谢主席,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刘岭都没有。”
谢锐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谢帷舟高中时是学生会长,被父亲送去无锡的寄宿制学校,谢主席叫的就是她,她雷厉风行,赏罚分明,少有人直接喊她名字,就连学校老师也不例外。”崽儿。阿峤。“
韩峤抱着谢锐言的脖子,蹭蹭贴贴,落下带着香槟气的亲吻,有点甜,也有点酸。
谢锐言不知道怎么样和韩峤聊当年的事,再加上韩峤喝醉的样子像只露出毛肚皮任人揉搓的猫,反倒叫人下不了手。
于是谢锐言先刷刷微博,给韩峤念最近cp超话里的大手子写的小段子,当作气氛预热。
小段子写他们打电竞,互不退让,最终并列金牌,写得很真,比他们两个人平时的互动都要来得真,只有当事人知道是否OOC,毕竟韩总是个连消消乐的大部分关卡都只能拿一颗星星的菜鸡。
韩峤没有对OOC小段子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跟着笑,笑容温温的。
过去,谢锐言总是喊韩峤韭菜精,霸总的那头短发长得很快,先前及耳,如今不知不觉过了耳朵、长到了脖子,被扎成一个短短的丸子头。
连前几天的晚上,韩峤背对着谢锐言努力的时候,谢锐言总是莫名想象头发长回来后,他抓在手里,拉扯之中,韩总低声喊”不要停下来“。
就好像在驯服一匹高大英俊的纯血白马。
谢锐言被韩峤的笑容迷惑,凑过去,捏住了圆滚滚的发揪揪,然后又咬了一口,然后向外呸呸呸地吐杂毛。
头发好香。
虽然有杂毛,谢锐言又咬了一口。
韩峤是他一个人的长发美人,他探究他的过去,就像寻找拼图上被藏起来的最后一块。
谢锐言又摸到单人的超话上去,上面颜控众多,条条都在吹韩总的盛世美颜,有拉踩党说,韩峤在男版的四美之中,完全就是碾压的水平。
谢锐言挑了几条吹得厉害的彩虹屁给韩峤听。
韩峤听着听着,孩子气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闷闷地说:“江南四美不知道是谁评选的。“谢锐言凑过去,在韩峤的手背上亲了一下:”代表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呼声。“韩峤摇摇头:”我找仰秋黑超话,但他说黑不掉,因为顾承辉在上面,他的老婆粉里有金融业和IT业大拿。我一直等换榜,谁来把我替掉,但是一直挂在上面。”
谢锐言轻笑:“还说我凡尔赛,你这波真的碾压我了。”
韩峤却有了让谢锐言意想不到的反应。
“我没有。我讨厌这个榜……但我很感谢它给了我们一个加深了解的机会。”
韩总喝醉后意外的直率,比清醒的时候还要直接,还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却客气得让人有距离感。
谢锐言连忙安慰:“是啊,我也在四美之中,你看我,我不介意被夸漂亮之类的词,那都是别人眼里的标签,我从来不在乎。”
“不一样,你长得帅,从小美到大,女装也很惊艳。无论你今后和谁在一起,那个人一定会很幸福,我从刚听到孤狼的声音的时候,就这么想。”
谢锐言眉头缓缓皱紧:“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好啊,酒后吐真言,你是不想做我男朋友了吗?”
“我爱你,锐言。”
喝醉的韩总一秒堵了言总的嘴。
“呜呜……”
“相信我,我爱你。”
“我相信你……”谢锐言松开嘴唇,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我只是吃空气的醋,不是真的怀疑你。””谢锐言,你想从我这里再了解些什么?我想知道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事。我想了解你的过去。““我没有告诉过你的事……上学的时候,我受过处分,那也就是我辍学的原因。”韩峤笑着问他,“你今天让我喝酒,是要听我讲这个故事吗?”
谢锐言被拆穿了,感到了尴尬,同时定下了心。
即便韩峤醉了,却也把主动权拿了回去。那是独属于韩峤的温柔,让他不需要有负罪感。
“你的故事,我都想要听。”
“故事的主人公是高中时的我。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改名叫韩峤,我的名字是山月。”韩峤微微停顿,回忆纷涌而至,“《山月记》的山月。”
*”中岛敦!作业借我抄一下!你作为学委,每星期都抄我的不太好吧?数学杀我,参考答案光有个解没有过程,我也很绝望啊!“韩山月把草稿本递了过去:”你看草稿参考一下思路,爸爸不能总是这样惯着你,长此以往,你会考零蛋。夺笋啊!“
韩山月,绰号是面团,一方面从不发火,是众人口中可以让人搓出形状的好脾气,另一方面本人长得又白又圆,体型将近三百斤,叫人看了怀疑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别的绰号。
韩山月当时的好哥们是学委,很喜欢日本文学,给他取了一个正常而颇具文艺气息的爱称:中岛敦。
韩山月被寄养在无锡的舅舅和舅妈家里,家里离重点高中远,他住在学校,周末才回去。
他遗传了母亲小时候的体型,邻居经常拿这一点开玩笑,小舅妈从不说他这一点,只说你这孩子,再瘦点就好了,你要是再瘦点,佳文就不用……
每每这时,她欲言又止。
小舅妈有个儿子,也就是韩山月的堂弟,叫韩佳文,总会被舅舅叫进房间里。
房间隔音不好,韩山月时常能听到佳文的痛哭和求饶。他不好去管亲戚家的体罚,更何况是小舅妈接济了他。
某天他回家,却撞到了“体罚现场”,闻到了那股酒精混合香烟味、血液和其他东西的味道。
那并非普通的体罚,而是更可怕也更恶心的场面。
韩佳文被堂哥撞破了那一幕,哭着求韩山月不要告诉别人父亲做的事,不要报警,家里只有父亲赚钱,要是他被抓了,他和母亲,和哥哥,都会活不下去。
“你妈妈知道吗?”
“她……她不知道!”
韩佳文的目光在韩山月的身体各部位忽轻忽重地停驻,像细雨中被打湿翅膀的蜻蜓。
韩山月保守了秘密。
在之后的日子里,韩山月找了个借口走读,天天往家里赶。
只要舅舅的书房里传出动静,他就扯着嗓子喊家里进贼、煤气漏了、有蟑螂,或者在屋子里跺脚,如同地震,让楼下的邻居找上门,一次一次坏舅舅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