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当她做了噩梦。
现在再想,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不断收拢带来的沉痛让人难以呼吸。
何管家去了附近超市,回来看见坐在外面的闻庭,轻声招呼:“小少爷。”
闻庭抬眸轻嗯一声,视线扫过何管家手上的东西。
一袋水果,一袋零食。
之前老爷子吃多零食导致肚子痛被送进医院,医生给老爷子下了零食禁令。
为了老爷子的身体着想,家里不再备零食。
大家一起监督老爷子,坚决不让老爷子和零食产生接触。
在闻庭视线短暂停留这会儿,何管家说:“零食是买给小夫人的,不知道合不合小夫人的口味。”
“她最喜欢糖果和安和牛奶。”
闻庭嗓音有些喑哑。
何管家忽然想起安和被闻氏集团控股收购的事。
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如果有,那岂不是蓄谋已久?
晚些时候,何管家把这些话告诉了老爷子。
老爷子觉得以他孙子在面对南眠时老谋深算的性格,何管家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吃完饭,老爷子给晏淮打了个电话。
晏淮在烟色跟朋友玩儿行酒令,兴头十足。
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晏淮晃了一眼来电备注,以为看错,定睛一看,他没看错!
上一秒还在酒桌上大杀四方的人,乖得跟孙子一样捧着手机去了洗手间接通。
旁人偷笑。
晏淮满不在乎,在闻家那位老爷子面前,他可不就是孙子。
在晏淮十岁以前,晏家对晏淮的教育方式一直是放养式。
十岁这年,晏淮跟一群比他大七八岁的人去游泳,那会儿他的游泳技术还处于萌新阶段,跟人去深水区,差点把自己给淹死。
多亏闻庭及时相救。
出了这档子让人后怕的事,晏家人不再对晏淮进行放养式教育。
可是这些年的放养式教育让晏淮特别放飞自我,晏淮父母实在hold不住。
他们正是因为不会教育孩子,才放养孩子。
夫妻二人再三商量后,决定拜托闻老爷子教育晏淮。
闻家是浔京百年名门大家族,家风严谨。
唯一的污点便是闻海光出轨。
出了这档子糟心事,闻老爷子对养在身边的闻庭愈发严格。
晏淮和闻庭一起长大,很了解闻老爷子的教育方式。
在十岁的晏淮看来,老爷子是恶魔,闻庭生活在水深火热的苦难中。
把他托给闻老爷子教育,还不如让他淹死在深水区。
十岁的晏淮和父母发生了第一次争吵,然后被男女混合双打,坐在轮椅上被送到闻老爷子跟前。
直到晏淮考上大学,这段长达八年的教育终于画上了句号。
虽然不用天天看见闻老爷子,但他老人家的威严形象却永存晏淮心里。
这不,老爷子一个电话,晏淮就把他知道的老老实实交代了。
其实晏淮知道的也不多。
知道闻庭有个白月光,是在国外念书的时候。
那是晏淮第一次经历被分手。
那天晚上的雨下得跟依萍去找她爸要钱那天一样大。
晏淮在大雨里边走边喝,醉醺醺走到了闻庭的公寓。
他有满肚子的郁闷和委屈想跟闻庭说,不曾想闻庭比他醉得还厉害,一个深情的拥抱让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顿时清醒。
晏淮到现在想起那画面都觉得不可思议。
端方沉稳的闻庭竟然也会如此失态。
喝醉了的闻庭问什么答什么。
只可惜,晏淮当时也喝多了酒,并没有问得很详细,或许是问详细了,酒醒后给忘了。
只记得闻庭要给白月光打造梦幻王国,要把她最喜欢的东西放到里面。
至于闻庭是因为什么事喝醉,不知道。
和老爷子的通话结束后,晏淮联系上闻庭。
说完老爷子从他这儿问话的事后,晏淮问:“庭哥,还记得你抱着我哭那回吗?”
急风骤雨还在继续。
豆大的雨珠接连不断砸在车窗上,蜿蜒出一条条不知去向的踪迹。
闻庭瞥了眼身边戴着耳机看平板的南眠,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弧度。
“你第一次被甩那天,雨好像也是这么大。”
晏淮:“……”
能不能友好交谈?
安静片刻,晏淮接着往下说:“我就是突然想起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庭哥你当时为什么哭。”
闻庭:“眼泪可以宣泄情绪,还能帮助排毒。”
晏淮:“……”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喝酒,然后录下闻庭的失态以备不时之需。
……
萧柠柠和周延的出国时间定下后,早在高考前三个人就商量好的毕业旅行提上了日程。
这将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考虑到后续的大学学费、生活费,南眠头疼扶额。
就她目前的存款而言,毕业旅行回来后必须开启兼职模式才能度日。
商量毕业旅行那会儿,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根本没考虑这些。
南眠看着列出来的账单,叹了口气。
这一次的毕业旅行又称领略祖国大好河山。
可是对于先去哪儿,各有各的说法。
群里,萧柠柠和周延正因为这事讨论得热火朝天。
突然,萧柠柠发起语音通话。
看见南眠加入通话,她无奈笑说:“眠眠你怎么不说话啊?”
南眠瞥了眼手边的账单,无声苦笑。
这时,周延声音响起,“被你说要去泰山吓到了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确实是气势十足,可现在是夏天,多热啊。”
萧柠柠毫不犹豫回击,“泰山最佳的旅游时间就是夏季,而且泰山还是避暑胜地。”
周延慢慢悠悠反击:“神农架也可以避暑。”
萧柠柠咬牙:“去泰山!”
周延:“神农架。”
南眠仿佛看见了两个人眼神交锋碰撞出的火花。
紧接着,两个人异口同声:“南眠你说去哪儿好?”
南眠默了片刻,“掷骰子吧。双数先去泰山,单数就先去神农架。”
“你来掷。”
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
说完,不约而同朝对方轻哼一声。
南眠忍俊不禁,找到骰子发送。
双数。
去泰山。
萧柠柠有一瞬间乐出了猪叫。
周延冷哼一声:“又不是中了大奖,至于么?”
“至于啊。”萧柠柠见好就收,话锋一转,“对了眠眠,你怎么突然换手机号码了?出什么事了?”
“那个号码经常接到骚扰电话,然后就换了。”
其实是闻庭担心常又联系她,昨天给她换了新卡。
现在旧卡在闻庭那里。
有重要的事,闻庭会告诉她。
后天出发去泰山。
前一晚,南眠收拾好东西,又算了一遍账。
硕大的穷字压在头上。
南眠无力瘫在床上,止不住地叹气。
敲门声响起。
南眠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跑去开门。
闻庭来送温好的牛奶。
南眠接过,“谢谢。”
闻庭扫了眼房间,视线掠过整齐乖巧呆在墙边的行李箱,然后落在书桌摊开的本子上。
一个硕大的穷字留住了他的目光。
“资金不足?”
猝不及防的扎心。
南眠被牛奶呛得咳嗽两声。
抬头顺着闻庭的视线看去,她试图过去收好本子。
但被闻庭快了一步。
她的手抓了个寂寞。
闻庭看着账单,容色若有所思,“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南眠心里没由来地发起了慌,双手下意识握紧杯子。
“什么事?”
“你说要给我房费的事。”
闻庭抬眸,笑容甚是无害。
南眠心里一咯噔,十指用力到泛白。
该不会是让她现在付房费吧?
“您的意思是……”
闻庭放下本子,抽走她手里空掉的杯子,嗓音温缓,“只是突然想起,没别的意思。”
实不相瞒,南眠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
被这么一提,她觉得压在头顶的穷字膨胀了。
闻庭往外走了几步停下,回眸笑说:“我可以不要房费。”
南眠呼吸一窒。
这是天籁之音啊!
她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转身讪讪笑说:“这怕是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