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捷道千方百计想要取歧离渊性命的举动就非常好理解了。
歧离渊将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讲述出来的时候,缘氲唏嘘不已,“明明是巫族造出来的法阵,非要帮助外人,也不知道谁才是叛徒。”
殿春心里倒有另外一个疑问:巫族人帮助人族皇者的传统到底是从何而起的?毕竟这个传统到了后期就仿佛是自虐一般,也不知道是那位先人如此坑害后代的。
捷道除了为难了一下歧离渊之外,就没有再使什么绊子了。三人很快就走到了捷道的尽头,捷道的尽头是一个大门,歧离渊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他的指尖忽然一痛,那个门把手忽然咬了一下他的指尖,一线血丝顺着把手一路走向了大门,那一线血液逐渐变成了冰蓝色,一个模糊的图案亮了起来。
殿春喃喃,“这是龙吗?”
歧离渊回答,“是蛟。”
“那个……”缘氲忽然喃喃出声。殿春和歧离渊转头,奇奇看向了缘氲。缘氲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好像见过这个图案。”
歧离渊皱眉,“你在哪里见过?”
缘氲被歧离渊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更加忐忑了,“我小时候误闯过七星殿,房间里画了好多……”
歧离渊陷入了沉思。
殿春倒是惊呼了一声,她扯了扯歧离渊的袖子,“王陵中的那座七星殿是不是没有这个图案。”
歧离渊也反应了过来,“那姓姬的故意没有画,大概是……”他看着那只蛟冷笑了一下,“蛟和龙有些像。”
其实两个人在那一瞬间都反应过来了另外一件事:岑秦是不是让开国君主进过夷山?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不过不管君王心底的那根刺是不是由这只蛟埋下的,他都将巫族人除了歧离渊之外灭了个干干净净,自己也作古已久了。殿春和歧离渊对那个恶人的心里活动没有多大兴趣。
推开捷道的门,三人才算是真正入山。
殿春终于见到了夷山真正的山门。放眼望去,夷山笼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之中,青葱的翠色都飘渺得如烟似雾。这地方哪里是简单的灵气充沛,压根是仙气淼淼。
在一人可行走的阶梯前,立着一个木制山门,山门很高,殿春要抬起头才能看见上面写着两个古朴的大字——夷山。
殿春私以为,在夷山之后应该加上“仙境”二字才算应景。
忽然,一队鸟雀从山上俯冲下来,冲着歧离渊欢快的鸣叫了起来。打头鸟是一只眼睛上方长着两撮白毛的白头翁,它很兴奋地冲歧离渊叽叽喳喳了一串。
缘氲突然冲它身后的鸟群呲了一下牙。
瞬间,大群鸟雀一哄而散,就剩下那只白头翁。
缘氲嗤笑一声,“老头,你的子孙也太胆小了吧。”
白头翁直勾勾盯了缘氲一会,像是炮弹一样猛地冲过来,狠狠叨了缘氲一下。缘氲惊叫,“你个老家伙,那么多年化不了形,还敢来啄我!”
殿春:“……”
歧离渊解释,“据说是青梅竹马。”
缘氲大怒,“呸,谁和他青梅竹马?这家伙可比我大个三百年。”
歧离渊:“小时候是鸟欺负狐狸,现在倒过来了。”
白头翁趁缘氲不注意,又叨她一下。叨完之后立马飞上了天空,得意地叽叽喳喳了几声。
歧离渊:“……也不一定。”
只见,缘氲指着白头翁大喊,“你等着,老娘就没有个徒子徒孙吗?”
歧离渊的脸色一变,拉住了殿春的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只听见缘氲尖啸一声,一股要将人熏得背过气去的狐狸骚味慢慢弥漫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从早到晚都在考试,断更一天
第71章
眼见着一大张红彤彤的“毛毯”就要从远方赶来了, 殿春和歧离渊赶紧上山。
夷山山中的空气清新,殿春身处其间, 只觉得浑身舒适。用不了多久, 两人就看见了建在山腰空旷平地处的几座大殿, 最前的一座大殿是殿春在王陵种见过的,赫然是七星殿。
但是此七星殿比王陵中的那个仿品要漂亮多了。阳光被雾层稀释, 稀稀拉拉洒在七星殿的琉璃碧瓦上, 远远看过去,七星殿真像是用一方屋顶盛起了天上的星辰。殿春哇地一声惊叹出声,就是她身边的歧离渊神色都有几分动容。
大约是听见了动静, 七星殿后面忽然飞起了一个黑色的小身影。殿春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阿宁。看来妖物们在离开了王陵之后就回到了夷山。
阿宁叫了两声,从空中俯冲下来, 在靠近歧离渊的时候,它宽大的翅膀打开,两只鹰爪前伸,最后稳稳当当站在了歧离渊的手臂上。
歧离渊问它,“大家把妖主带到哪里了?”
不管岑秦去世了多少年, 歧离渊还是习惯称她为妖主。说起来,歧离渊从小是跟在岑秦身边长大的, 岑秦算得上他的半个母亲。
阿宁叫了两声,大概是意识到歧离渊听不懂自己的叫声,又低空飞了起来,在歧离渊的头顶绕了两圈, 向一个固定的方向飞去。
歧离渊和殿春赶紧跟上。
穿过一个山间小口,眼前豁然开朗,两人终于看见了一片广阔的旷地。这一块如同天井一样,四面都是山崖,悬崖峭壁之下是一个仅圆形的平地。阳光很难从山壁上方有限的开口照进来,故而这一块地方光线有些昏暗,更添了几分神秘。
在空地中央是一座外表平平无奇的宫殿。阿宁率先飞进了宫殿。歧离渊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殿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只见,殿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岑秦的冰棺就浮在水潭的正中央。抬头王上看,只见一个夜光珠直直装置在岑秦的头顶。
歧离渊一走进大殿,大殿就受到了感应,一层层冰蓝色的亮光从水潭深处逐渐亮起。
殿春看着光亮的距离,根本猜不到这个水潭有多深。
歧离渊沉默地凝视了一会冰棺,才开口,“据说每一任妖主都是由他的接班人安葬的,葬在深水渊。我从未想象过这一天。”或许在他的心中,岑秦无所不能,不老不死,就跟所有小孩年幼时对自己父母的想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团冰蓝色的光雾在他的掌心悬起。下一刻,冰蓝色的光慢悠悠浮起,像是从中抽出了无数道丝线一样,数百条丝线弯弯绕绕向岑秦的冰棺探去。深水渊自岑秦为中心开始旋起漩涡,深渊之下的光碎也浮了起来,殿春这才看清楚,那都是流银,一条条像是小鱼一般的流银。
阿宁发出了一声悲戚的叫声,慢慢沉了下来,停在半空中凝视着自己的主人。似乎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它的眼眶中缓缓划出。
歧离渊也抿紧了唇,一声不吭。
整个大殿之中只有水流的声音。水慢慢浮了起来,漫过了冰棺。它像是两双大手直接将冰棺包裹在其中,岑秦慢慢下沉。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声。殿春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只见头顶的那颗夜明珠缓缓下沉,然后又出现了一颗……
不对,那是一对亮亮的眼睛,黑暗中一只蛟体探下了头,冲着下面的岑秦和歧离渊鸣叫。
来自蛟的威亚向殿春冲来,在一瞬间,殿春感觉自己两股战战,站都有点站不稳了。歧离渊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只蛟。
就在这个时候,岑秦的冰棺完全没入了水中。一个虚无的白影从水边上坐了起来,慢慢向歧离渊走了过来。
歧离渊的瞳孔一缩,他认出了那个影子。影子和岑秦分外相像,它似乎还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歧离渊现在的模样,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满意笑容。随后她走进了歧离渊的身体,歧离渊的身子僵了一下,白影消失,头顶的蛟也消失不见了。
殿春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额头上都湿透了。
阿宁发现自己主人在不断地往深渊之下沉,忽然焦躁不安了起来。它大概是想和岑秦呆在一块,略微考虑了一下,就猛地像深渊中扎下去。
它的身子沉入水面,又被一股巨大的推力猛地推起来。它尖叫一声,重复几次,结果都没有变化。甚至,它的羽毛上连一滴水都没有。这叫它非常沮丧,它悲哀地抖了抖翅膀,落在了歧离渊的肩膀上。忽然,它的眼睛一亮,因为它在歧离渊的身上好像感受到了岑秦的气息。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