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春笑嘻嘻地一口咬在了栖桐肉肉的脸颊上。
栖桐疼得一下子跳开,捂着自己的小脸,眼泪珠子不要钱地落下来,他控诉地看着殿春,“你你你,你是小狗吗?”
殿春吐出了第一句人言,“不是哦。”又软又糯。
歧离渊惊喜异常,“呀,殿春会说话了。”他笑眯眯看着殿春,诱导道,“快,叫师父。”
“狮虎。”
“诶!”
栖桐捂着自己的脸,一下子都忘记了哭。他瘪着小嘴,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看着歧离渊,内心控诉着,“师父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
歧离渊显然听不见栖桐的声音,他似乎又陷入了将妖精养育成人的喜悦之中,又指着远处的山山水水问了殿春几个名词。
殿春一一答了,“三,虽,发。发就是窝。”
歧离渊微笑点头,“殿春真聪明。”
栖桐扯了扯歧离渊的衣摆,“师父,她说话漏风,没有一个字说准了。”
“嗯?”歧离渊垂眼冷冷看了他一眼,栖桐咽了一口口水,立马改口,“但是开口第一天就能说这么多词汇,已经很了不起了。”
歧离渊这下满意了。
栖桐双手抱胸,站在歧离渊身后,瞪着殿春凉悠悠地哼了一声。
这梁子是结下来了,这梁子是不可能解开了!
他栖桐对天发誓,永远都不会和殿春和好的。
第3章
从姬国国都上方往下看,中间是一个四方四正的国王府,其他的府邸围绕着皇城辐射开来。距离再拉近一点,姬国国王府中金碧辉煌,宫殿中香气缭绕。回环的连廊两侧挂满了进贡的琉璃灯,明明是大白天,琉璃灯里却点燃了香烛,一星火光将琉璃灯映出层层叠叠斑斓彩光。
璧璃殿是除了君主寝宫之外最辉煌的所在。
璧璃殿的内侍侍女都穿着崭新的衣服,低着头快步进进出出,香炉的淼淼香烟从精致的镂花木窗之后飘出来,一层层帘幔从梁上垂下,又被宫人绑在了一侧。琼王后斜斜倚在美人塌上,因为天气炎热,脚踏边放着一个冰桶,她仅着一件薄薄的衣裳,两侧有侍女为她打着扇。
姬国嫡子姬刈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自己的母后。侍女抱着一个更加小的小儿从侧门快步离开,顺便轻轻将两扇殿门关上。
姬国国君后妃众多,却没有多少子嗣。诺大一个王府之中却只有养在王后膝下的两个儿子,一为嫡子姬刈,另一位是七子姬蕴。
皇城的门慢慢拉开,一辆华贵的牛车从门口驶出,牛车车厢四角之上挂着鲜红的穗,车厢的门紧闭着,叫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待牛车停在了国师府前,侍从将车门打开,才能得以窥见其中一二。只见宽大的牛车放置了柔软的靠垫,地上铺了外邦进贡的毯子,一个脚踩锦靴,头戴冠玉的少年懒洋洋靠在车厢之上,手中拿着一个九连环,正皱眉努力地解着。
待一个侍从弯腰伏在牛车之前的地面上,少年才从车厢之中钻了出来,他稳稳踩在了侍从的背上,扶着另外一个侍从的手从牛车上下来。
姬刈亲自上前,拉动国师府上悬着的一个冰蓝色的玉石,顿时,国师府中响起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声音逐渐传向了国师府的深处。
歧离渊是出了名的不喜欢用侍从,竟然连一个看门人都不请,自己在门上装了一个机关,次次都自己走出来开门。
那么大一个国师府啊,有时候歧离渊走得慢点,就需要外面的人等一刻钟。
姬刈继续解自己的九连环。他的眉心蹙起,明显丧失了耐心。他用力地将九连环往地上一摔,过了一会,他又面色阴沉地命令侍从将九连环从地上捡起来,“你,没错,就是你,我命令你今日将这个九连环解开。”
那个被姬刈指到的侍从刷地一下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将地上的九连环捡了起来。其他的侍从都用同请的目光看着他。
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差事。若是有幸将九连环解开了,姬刈或许还能高兴一下,可要是没有解开,说不定就是掉脑袋的惩罚了。
国师府的大门被里面的人拉开,姬刈双手背在身后,一双细长的眼睛戏谑地看着来人,“矮胖子,是你啊……”
推开门的栖桐看见了姬刈,也板起了一张肉乎乎的小脸,他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殿下里面请。”
从栖桐的身后突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殿春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殿春长得和栖桐差不多高了,但是还是比十二岁的少年矮一个头。
姬刈瞳孔中倒映出殿春那张不符合年纪的艳丽小脸,罕见地出现了一瞬的愣神。他一手作拳,抵在唇边清咳了一声,问,“这位是?”
栖桐警惕地盯着姬刈,将殿春拉在了自己的身后,“她是我师妹。”还有一句话,栖桐碍于姬刈的身份没有说出来,“姬刈你这个家伙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姬刈收回了目光,扯了扯嘴角,“带去本殿见国师吧。”
栖桐拉住殿春的手,侧身一步。
哪里想到,栖桐并没有把殿春软软的小手拉严实。那个扎着乱蓬蓬双丫髻,额心点着一点一看就是瞎画的花钿的小姑娘自己一溜烟跑到了姬刈的面前,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姬刈。
姬刈措不及防撞入了一双澄澈的眼睛之中,挑了挑眉,看着殿春。
殿春笑眯眯地张开手,扒在了姬刈的身上,像是小狗一样凑在姬刈的身上嗅来嗅去,终了,还悠悠长叹一声,“你身上的味道甚是好闻。”她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异光,舔了一下自己的粉嫩的下唇。
栖桐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他一把将殿春拉开,瞪着殿春,“你做什么呢!”他决定了不要搭理殿春是一回事,殿春转头投向他人怀抱就是另一回事了。
姬刈轻笑了一声,抓住殿春的手腕,一用力就将殿春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他看着栖桐,笑着说,“既然小师妹不乐意和你走,那你也别勉强她。”
栖桐不敌姬刈,不情不愿地放手,将牙齿咬得咯吱响。
歧离渊站在连廊之下,头顶的风铃叮叮当当打着旋。他的头发没有束起,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脸上也一副淡淡的倦色,带着漫不经心地笑容,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一般。
殿春远远地就看见了歧离渊,高兴地跑了过去,一下扑在了歧离渊的怀里,“师父!”
走在后面的栖桐也闷闷地叫了一声师父。
歧离渊轻轻摸了一下殿春的发顶,目光从姬刈的身上划过,“殿下来我这做什么?”
姬刈上前一步,“听母后说,国师将要把弟子送进宫来给本王做伴读?”他嫌弃地瞥了一眼栖桐。本来他是想来请歧离渊收回成命的,但是他现在改了主意,“可是国师眼下有两个弟子,不知道本殿有没有机会自己选一个玩伴?”
栖桐在听见姬刈的第一句话的时候,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歧离渊,满眼都是“你怎么背着我把我卖出去了”的控诉。等听见第二句话的时候,他又转头一脸警惕地盯着姬刈。
殿春是个女孩子,他姬刈还敢讨去做伴读?
荒唐啊,真是荒唐!
栖桐以为歧离渊不会答应,哪里想到歧离渊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如殿下问问殿春的意思?”
栖桐睁大眼睛愣愣看着歧离渊。
殿春啊。这两个字在姬刈的舌尖绕了一圈,他细长的眼睛温和地看着殿春,问,“殿春愿不愿意做本殿的伴读?”他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可能殿春不知道,王宫是姬国最漂亮恢弘的地方,殿春要是去了,就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栖桐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语气就像是人贩子一样。”
姬刈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询问殿春,“殿春吗?本殿很想和殿春做朋友。”
殿春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想到了姬刈身上那股让她喜欢的气息,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啊。”
歧离渊捏了捏她的婴儿肥的小脸,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手指轻轻摩挲着回味着那股滑腻香软的手感,“殿下,殿春自然是愿意和您一通上学的。但是,王后已经敲定了伴读的名单,王后的意愿并非我可以轻易置喙的。”他摆着一张笑脸,面不改色地看着姬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