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天帝心里可算是长长的松了口气，慢慢坐直身子，抬手轻抚长须，端起架子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千渊这才缓缓开口道：“我想跟你换一个神仙。”
天帝闻言，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故意为难道：“其实此时并非不可，若是换做其他仙人朕也就应了你了，可沈易凡却是杀了凡人，乱了天道的轮回，朕若是……”
“我不要沈易凡。”千渊突然打断。
“朕知道，你与沈……你说什么？”天帝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此前准备好了的说辞全都被千渊的这么一句话给打乱。
他早就料到千渊将妖魔令交给自己定会有条件，也自信满满的以为千渊定会借此来逼迫自己将沈易凡给放出来，为此，天帝也早就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
并非是他要刻意为难沈易凡，要怪只怪沈易凡平日里与云轩走的太近，而云轩又是个目空一切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主。
所以此次惩戒沈易凡，一是因为他本来就犯了天条，为了服众，必须得惩罚他。
而这其中的另一个原由便是天帝想给云轩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三界内到底是谁说了算。
此次千渊来与自己交谈，天帝也早就做好了大侃三天三夜，与这只妖精讲法论道的准备，然而千渊的一句“不要沈易凡”，却将天帝弄懵了。
“你……说什么？”怕自己听错，天帝又问了一遍。
千渊直视天帝再次缓缓开口道：“我不要沈易凡，我要的是云轩府上那个曾被我占据了肉体的小仙人。”
天帝闻言愣了半晌，而后慢慢的挠头，心里暗想：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貌似都快二十年了。
“可是你要他作何用？”天帝好奇问道。
千渊答道：“千雪当初为救我而乱了人界的轮回抢夺了那位仙者的肉身令其魂魄无处可去，本就是我们兄弟俩欠他的。这些东西该还的，始终要还。”
天帝闻言心中暗道眼前这只狐狸精果然是个讲道论理的人，不由得对其的好感又上升了几个层次。
然而一码归一码，天帝又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想重塑一个肉身，还给那位……仙者，然后让他走自己原本该走的路吗？”
天帝早就忘了那人的名字，只得含煳带过。
千渊再度沉默，算作默认了。
天帝见此，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继续道：“虽然想法是好的，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位仙者不愿再回人间受轮回之苦的话，到时你可就没资本再与朕谈条件了。”
天帝步步引诱，希望千渊能突然改口，这样他准备好的那些话才能慷慨激昂的说出来。
然而千渊还是令他失望了，只淡淡道：“这是我的事，您只需要同意就好。”
天帝闻言深吸一口气，最后一遍问道：“你确定了？”
千渊点头。
“真的不改了？沈易凡可还在遭受雷刑之苦呢！”
“请天帝成全。”千渊语气坚定，仿佛正在受苦的那人与自己无关。
天帝闻言暗自叹息，终究还是应了千渊的要求，同时心里暗道：看了没有了心的人，果然是比较性冷。
……
宝殿之外，一直站在外头倾听（偷听）的云轩一见到千渊出来，便极不淡定的上前勐拉住他，不解道：“你疯了？沈易凡为了你还在牢笼里受苦，你竟然不先去救他，而是要我府里那个没什么用的扫地小仙？”
千渊轻点头，不多做解释，拿着天帝给的懿旨想着明海宫去。
云轩紧随其后，一路隐忍，终于在快到明海宫时，见千渊仍没有反悔的趋势，云轩终于忍不住，一把拽住千渊，逼视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说你另有打算？”
千渊闻言只是淡淡道：“苏家待我如心头宝一般，养了我近二十年，我突然离开都未曾打过招唿，想必苏家人定是痛不欲生。
你府上的那位仙者本应该是真正的苏家子嗣，这是我欠他们的，现在只是让一切归位罢了。”
云轩闻言大恼，低吼道：“你欠苏家，难道你不欠沈易凡吗？你心里明明就清楚他是为了你才平白遭受这份罪责的！”
千渊听罢一双秋波般的大眼直视沈易凡，目中全是委屈和不解，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亏欠沈易凡？从认识他至今，我到底欠了他什么？”
云轩闻言，即将脱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没错，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千渊是不亏欠沈易凡的。
非但如此，反而是沈易凡亏欠了千渊太多。
沈易凡受了伤，千渊能毫不犹豫的将心挖给他；沈易凡被师傅欺瞒，千渊为了维护玄石在他心中的形象，自己背起黑锅，将自己的胸膛挺给他让他刺；沈易凡要成仙，千渊也断然的进行了血祭，为的就是能陪在他身边，结果最终还因为沈易凡而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沈易凡欠了千渊太多。
可是有些事只有云轩知道，而现在，却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云轩张了张口，将一肚子的话又吞了回去。
恰在此时，耳边不适时的响起一个二人都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哥哥，云轩，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闻声同时回头，却见千雪的目光停留在了二人相牵的手上。
云轩赶忙松开千渊，心里暗自责骂自己，方才情急，他竟逾越了。
千渊也是有些尴尬，只顾得生气和委屈，竟然全然没察觉到这一点，平白让这臭神仙揩了油水。
“咳……雪儿，你什么时候醒的？”云轩干咳一声引开话题，以缓解尴尬。
不过千雪却并不吃他这一套，走上前赌气一般绕过云轩，将千渊方才被云轩握过的手拿过来擦了擦，便牵着千渊走了。
云轩跟在后面一直暗骂自己太过粗心大意，一心光想着为沈易凡抱不平，却无意间做了这种不雅的举动。
见云轩跟在身后实在着急，千渊有些不忍，开口问千雪，道：“伤口还疼吗？”
千雪点头，倾诉道：“很疼呢，哥哥，那个蟒蛇精好坏的！”
说这话时，眼神不经意的向后瞟了一眼。
千雪的意思自然不是让千渊帮自己出头，毕竟这时的千渊法力还不如自己。
果然，云轩闻言顿住了脚步，转而向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见状，千渊无奈的刮了刮千雪的鼻子，笑道：“你就不怕他遇到烨刃？”
千雪耸肩，笑道：“云轩才没那么笨呢！”
见着千雪纯净如雪不惨任何杂质的笑，千渊突然一阵恍惚，输入一丝灵气进去探查，却惊奇的发现千雪的魔气竟然都消散了。
“你……”千渊呆愣住了。
千雪歪头不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千渊释怀的笑笑。
无论怎样，千雪没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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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归位
在旁人的指引下，千渊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位扫地的仙童。
那人虽为仙，可却没有肉体，整日只能在这院里飘来飘去，假若这里不是天界，怕是夜里被人看到了是会吓坏的。
千渊走上前同其交谈了几句说明了来意。
说实话，千渊心里也是很没底的，着实不知这人是否会答应自己的请求，毕竟一边是长生不死，另一边却是生生世世的轮回。
可令千渊没想到的是，那人几乎不假思索的便同意了。
“你……确定吗？”千渊再次问道。
那人点点头，目光飘远，思绪染上了哀伤，缓缓开口道：“道友有所不知，在此之前，在下也是对这仙界极为向往的，可真来了之后才发现，做神仙远不如做人来的自在。
神仙的寿命是无限的，永远都死不了，可做人就不同了。
凡人虽然会历经生老病死，可每一次的重生便是意味着重新开始。
无论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下一个转世又是一个新的自己，而这一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也是自己说了算的，如此循环反复，岂不乐在其中。”
千渊闻言，将这番话琢磨了半晌，而后释怀的笑了，道：“凡人想尽办法要得道成仙，可又有谁知，天上的生活比之人界，枯燥了不知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