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回来啊。”
蒋淮看着远处,疗养院的大门紧紧关着,没有车辆进来。
看着看着,他就在阳台上,坐着睡着了。
蒋淮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一个梦里。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两个小男孩。
他们一起奔跑在曹操,好多人围着他们,为他们喝彩。一转眼,两个小男孩又长大了些,穿着一黑一白的小西装,站在灯光闪烁的舞台,他们坐在巨大的钢琴前面,彼此笑望着,按下黑白键,音乐在指尖跳跃着。时光在走着,两个男孩渐渐长大,在夏天的一个暖烘烘的被窝里,偷偷亲吻着。
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蒋淮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
太阳缓缓地降落,红色的晚霞夹杂着温暖的金光,染红了天空。郁郁葱葱的大树们也变得鲜艳,染上了红晕,一朵朵花在枝头闪烁着光芒,更加娇艳。
盛文曜站在他的身边,弯着腰,用微凉的指尖触碰着他的脸颊。
“醒了吗?”盛文曜低头亲吻他的脸颊。
蒋淮迷迷糊糊地抱紧盛文曜的腰,他将整个人都靠向盛文曜的胸膛,声音里带着困倦的鼻音:“我等了你好久。”
盛文曜笑着摸他的脸,“我回来了。”
他捧起蒋淮的脸庞,突然正色说道:“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蒋淮仰着脸,看着盛文曜满目严肃的模样,小声问:“去哪里?”
“去看你的父母蒋亨和白歆子。”盛文曜说:“父亲晚上10点将要做一个大手术,我会把母亲也接过来。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蒋淮跟着盛文曜,来到市中心医院。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此刻他拽紧盛文曜的手掌,两个人十指相扣,走过医院长长的走廊。
一旁的工作人都紧张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
盛文曜和蒋淮走到蒋亨的病房前。他似乎病得很重,躺在病床上,一旁各项仪器连接着他的身体,在屏幕上显示着指标。
“你想进去看看父亲吗?”盛文曜问蒋淮,“他现在应该是清醒的。等到9点30分,护士就会推他进入麻醉师。”
“他……他要做什么手术?”蒋淮问道,“风险大吗?”
盛文曜回答他:“心脏手术,风险比较大。所以我带你来看看他。你想进去跟父亲说说话吗?”
“好。”蒋淮紧紧盯着病房内的蒋亨。
他们走了进去。
蒋亨的头发花白,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是依旧英俊,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美男子。他听到动静,微微颤抖着睁开疲惫的双眼,在看见蒋淮的那一刻,他就认出这就是自己丢失多年的儿子。
“小淮!小淮!”他的嘴唇颤抖着,叫着蒋淮。“文曜,这是我的儿子蒋淮,是不是?”他的声音小小声的,但是难掩激动。
“是。”盛文曜道。
蒋亨的手颤抖着,想要去牵蒋淮。
蒋淮垂下眼睛,看着蒋父手背上插着点滴,在他抖动地举起的时候,血液回流到软管中。蒋淮一声不吭地握住蒋亨冰冷的手。
蒋亨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来,低声说:“找到蒋淮了,找到我的小淮了。”他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我死而无憾了。”
“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蒋亨握紧蒋淮的手,问道。
蒋淮抬头看了一眼盛文曜,他屡次张开嘴,却叫不出来,最终只是沉默地看着蒋父。
“没关系、没关系……”蒋亨轻声说着,“能够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蒋淮说不出为什么叫不出那两个字,或许他还为自己的遭遇无法释怀。尽管他知道这一切的错,都是王美兰的错,蒋亨和白歆子是无辜的。
但是他看着此刻虚弱的蒋亨。
蒋淮想着,如果蒋亨没有赞助王美兰,他没有让王美兰做他的助理,他没有对蒋则仍旧保留一丝兄弟之情,他早早拔除了那两个人。
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不用这样被迫分离,他也不用在国外度过那些残酷的岁月。而盛文曜,也不用顶替“蒋淮”这两个字,沉重地生活。
盛文曜的助理带着蒋母白歆子来到医院的时候,蒋父已经因为身体虚弱,再次睡着了,睡觉的时候他仍旧握着蒋淮的手不放。
“宝宝……”一个低柔的女声在病房里响起。
白歆子留着长发,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她缓步走进来。她直直地望着蒋淮,口中小声地唤着,“宝宝……”
她那双与蒋淮格外相似的双眸,此刻含着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白歆子的眼里完全没有其他人,她一步一步朝着蒋淮靠近。
蒋淮被拥进一个充满香气的怀抱里,女人的抽泣声响起。他满身僵硬地任由白歆子抱着,感觉有湿润的眼泪沾湿他的脖子。
“宝宝,我是妈妈啊。”白歆子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叫我妈妈啊,宝宝!叫我妈妈!”
她掐紧蒋淮的手臂,一声比一声大声,一声比一声严厉。
白歆子命令蒋淮:“叫我!叫我妈妈!蒋淮,我是你的妈妈白歆子啊!”
蒋淮无所适从地挣脱白歆子的怀抱。
他转身投向盛文曜的怀抱里,他的手臂死死圈住盛文曜的脖子,在他耳边颤抖着说:“哥哥,带我出去……带我出去,好不好……”
失控的白歆子已经被助手强硬地带出病房,精神科的医生闻讯而来,把他们带去精神科的病房里。
短暂的混乱过后,蒋亨进了手术室。
蒋淮和盛文曜等在手术室外的座位上。蒋淮的头靠在盛文曜的肩膀上,他突然小声说:“我叫不出来。那两个字,我叫不出来。”
“我知道。”盛文曜道,他抱紧蒋淮。
“我没办法,轻易地对我的过去说,一切都过去了。”蒋淮轻声说,“太难了……为什么我要经历那一切……为什么在我身上,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经受这样的折磨……”
“没事。”盛文曜转头亲吻蒋淮的额头,温柔地对他说:“没事,宝贝儿。无法忘记也没关系,无法释怀也没关系,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走廊上只有盛文曜和蒋淮两个人。
蒋淮渐渐放松了下来,他靠在盛文曜的身上,无神地盯着手术室大门上“手术中”的红字,感觉闪烁得刺眼。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
他们坐在那里很久,蒋淮在医院的空调中瑟瑟发抖。盛文曜的手臂紧紧搂住蒋淮,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
“盛先生。蒋先生。”
手术室的大门往旁边滑开,主刀的医院院长走出来,满脸愧疚地说:“很抱歉。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但是手术失败了。真的对不起。”
蒋淮茫然地看着眼前站着的中年男人,他听见了院长说的每一个字,却感觉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你……你是什么意思啊……”蒋淮喏喏地低喃着,不知道是在问院长,还是在问身边的盛文曜。
“十分抱歉,手术中大出血,抢救失败。”院长对着盛文曜和蒋淮,深深地鞠躬。“等下你们可以跟蒋亨先生道别。”
“啊——有人要跳楼了!”
一旁突然传来众人的尖叫。
助理匆匆忙忙打来电话,电话那头风声巨大。
他惊恐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盛——盛先生!蒋夫人清醒过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跳楼!”他用力喘息着,“蒋夫人!蒋夫人现在跑到了顶楼!”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小天使,改个小细节
第96章
蒋淮的眼前不断闪烁过一些画面。
他想到曾经的“妈妈”王美兰她躺在血泊中的模样,想到蒋亨用尽全力握住自己的手说想他的模样。想到在一个雨天,一个女人穿着漂亮裙子站在车边,对着站在大门口的自己挥手,说:“宝宝再见”,那是白歆子在自己深深的记忆中,被掩埋,不敢回忆的模样。
想起那句承诺。
“宝宝,我会给你买好多糖,你最喜欢的维|尼|熊锋蜜罐子里的糖。”
一只套着维|尼|熊玩偶的人,站在游乐场的广场上,递给自己一个气球,上面写着“BABY!I LOVE U!”。
维尼熊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望着自己,她的锋蜜罐子里满满的都是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