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昭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自救,这间屋子估计能变成第二个凶案现场。
“呼!”用力的深吸一口气之后又长长的呼出,贺言昭双颊被憋闷的通红,额间还冒出些细汗来,他这个方向看不见魏其琛的脸,只是轻微将头侧过一些后能看见对方的耳朵和头发,手臂还横亘积压在双方的身躯之中,用了挺大的力气扯出来之后,这才轻轻动手拍了拍魏其琛的背脊,贺言昭轻声问上一句,“你怎么了?”
魏其琛闷着一口气,却还是不肯松手,“下午来刑侦队等我下班了?”
“嗯。”
“正面撞上陆小圆了?”
“嗯。”
“她欺负你了?”
“这..................”贺言昭迟疑半秒,他寻思这话该怎么说才比较合适,“也说不上是欺负,就大家闹了些不愉快,反正最后谁也没讨到便宜,只是后来她砸东西这做法我觉得挺烦的,不过走之前我和其他人把办公室都收拾干净了,我贴的那张纸条儿,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魏其琛低头吻了吻贺言昭的头发丝儿,“我看了,写挺好的,就这么贴着吧。”
贺言昭被这话给逗乐,“写挺好,人就差没把你给写成流氓变态,还写挺好。”
“我就看见一句魏其琛和贺言昭借用工作职务之便发展成了不正当的恋爱关系,这句不写挺好吗?其他乱七八糟一大堆我一句没看着,也懒得看,废话太多,一点也不简洁,她小学的语文可能是体育老师给教的。”
“那人家说咱俩是不正当的恋爱关系,你当是在夸我们呢?”
“正当不正当的又不是她说了算,再说我未娶你未嫁的,人俩好好生生谈恋爱呢,关她什么事儿她还来横插一脚,她管得着吗?再说你贴都贴了,咱让别人看看也不怕,省得我到时候宣布咱俩关系的时候还得请客吃饭,这多好,你还给我省了一笔饭钱。”
这笑话讲的并不好笑,也没起到太多宽慰人心的作用。
“可是。”贺言昭抓住魏其琛衬衣的手指头稍微紧了紧,他说,“你真的不怕被别人说吗?毕竟这事儿,目前社会上的接受度也不是挺高,凛哥他们当初公开,充其量只是在家庭层面,数破天也超不过五十个人知道,我们现在,这事儿肯定在全市局都炸开锅了。”
“炸锅就炸锅,你害怕?”
“怕倒是也不怕,就是想到别人以后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们,觉得挺烦的。”贺言昭抱着魏其琛的背脊摇了摇,“而且我听说如果时间再倒退二十年,咱俩这事儿如果被捅开了,是会被单位强制开除的。”
“是吗?”魏其琛伸手拨了拨贺言昭的头发,他说,“不太清楚,在遇见你之前,我对这方面的事情,都不太感兴趣。”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每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就觉得喜欢一个人,怎么那么难呢?”
这话说出来的口气很轻松,像是只随口抱怨两句而已,可魏其琛却是听着心里难受,他是从来没觉得这事儿有多烦人,可他不觉得也保不齐人家也不觉得,终归是顾虑着贺言昭的心思,于是这时候松开紧紧抱住人家的双手,魏其琛只抓住贺言昭的肩膀,他看着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说。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难的,想喜欢就喜欢了,要是市局的人不接受我们开除我们,那我们就走,把房子和车子都卖掉,然后拿着钱换个地方继续生活,如果新的单位还不接受我们,那我们就不上班,自己开门店做生意,其实除了干刑侦我还有个梦想,就是去乡下圈一块儿地,自己种粮食种西瓜,再修一套漂亮的房子,门前围出一个大大的花园,然后开一家便利店,没事儿就放张老爷椅拿着蒲扇躺在自家小卖部的门口吃冰棍,然后看着小孩子们撒丫子从我面前跑过,太阳很好,天气也很好,天很蓝,云很白,你也在身边,这样的日子,不比整天和尸体滚在一起舒服?”
这样的日子听着倒确实是挺舒服的,此前摸不清前路所以总是显得很被动,所以贺言昭会觉得有些心慌意乱,倒是现在突然被魏其琛这么一说一动摇,他又觉得换种新的生活方式似乎也不错,大不了就走呗,能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儿。
于是眼底染上一丝惊喜,贺言昭正要说话,魏其琛手里的手机又突然响动开来。
你看,所以说做刑侦得多烦人呐,这要是自家小卖店门前的冰柜,今儿个心情不好,门一关店一锁,我说不卖就不卖了。
魏其琛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看见手机屏幕上闪动着的是陈林的名字,如果说秦安偶尔还打两个电话来废话几句的话,那么陈林除开公事绝不会再多给魏其琛私下多说半个字,这时候心底里多少确认了是案子的事儿,不过考虑到贺言昭还在身边,魏其琛的手指头刚刚移到挂断键时,便听见一句。
“想接就接吧,真是。”贺言昭侧过身去,“看你一脸的怨妇样,跟谁今天就要和你私奔去乡下种西瓜似得。”
“不是。”魏其琛从身后伸手抱住贺言昭的肩膀,他压低了声音说,“俗话说的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咱俩这不还没被开除,总不能从今天开始就不做事了。”
“我又没说什么,你接呗,反正接完又得出门,然后整晚整晚不回来,还亏得你大老远开车跑回来就为看我一眼,油钱都给浪费了。”
魏其琛笑着,“听你这口气怎么这么酸呢,再说为你耗点儿油钱算什么,要是你实在嫌远,我就把这房子给卖了,然后咱俩套点儿现钱出来去把市局附近你哥那套给买下来,这样不管以后多晚下班,我走路都能走回来睡觉,绝不留你一个人独守空房。”
“我还巴不得你不回来。”贺言昭回头推着魏其琛就往门外走,“床这么大我一个人睡着多舒服,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工作吧,一会儿耽误事儿还又得怪我。”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魏其琛一把扣住门框,贺言昭再也推他不动,他略微将身子弯下来一些,然后轻声道,“我也知道你没生气,工作上的事儿没办法你都知道,这么善解人意的媳妇儿我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你别给我戴高/帽子。”
“我是说真的。”
“知道了,作为在职警察同时也作为警察家属,我举双手赞同也支持你的工作。”
“我媳妇儿真好。”伸手捏了捏贺言昭的脸,魏其琛站在门口偏过头来,他说,“亲我一口我再走。”
贺言昭骂他,“你滚不滚?”
“亲一口再滚,人生在世几十载,你家老公可是亲一口就少一口,你得珍惜。”
“呸!”手里使了劲儿的将魏其琛给推出门外去,贺言昭笑着朝他招手说,“快走吧,晚上不回家记得提前电话啊。”
“知道了。”
看着人站到电梯口按下了下行键,贺言昭脸上挂着笑,他正准备关门的时候突然脑子里又闪过一件事儿,而后立马跳着脚的一边穿鞋一边朝魏其琛喊。
“等等我,等等我,我也要去市局。”
公开恋爱关系的条子还被贴在市局公示栏的大厅门口,贺言昭本人虽然脸皮薄可一向对这种事儿也显得挺坦荡的,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儿,这条子就算被贴到地老天荒,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不是。
他既然敢和魏其琛表白,那就不会怕这事儿被人知道,此时此刻唯独顾忌的是魏其琛的心情,顾忌他那么多的朋友同事都在这个地方,顾忌他的形象,顾忌他家里的长辈,顾忌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会被别人打上不好的标签。
虽然嘴上说的是换一种生活方式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贺言昭也知道刑侦工作对魏其琛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信仰和梦想,花费了时间培养出来的思维方式,书房里珍藏下来的各类书籍,前半生的所有努力,哪能说不做就不做了。
算了算了,要是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是自己认个怂就能解决的事儿,那还是自己去认个怂吧。
于是跟着魏其琛一块儿上车了之后,面对对方的质问,贺言昭只含糊说了一句,“还有份儿尸检报告做一半就没做了,我得回去做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