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来人呐!”这个婢女回过神后才慌忙大声喊叫。
云英很快闻声而至,大概知晓事情经过便让小妍尽快去请府医,又让院内扫撒的丫头去告知王爷,跟着把紫九扶回屋内。
紫九咬着下唇,看云英有条不紊地安排,心想这个婢女着实不简单。
这次来的府医不是那位白发鬓鬓的老人,是个年轻的医官。得知是郡王接进府邸的那位浅小姐烫伤了,显得十分惶恐,到得也快。那茶水十分滚烫,没一会功夫浅小姐的左手已经红肿得厉害,并起了好多水泡,见者触目惊心。
府医连忙倒了备好的药让云英先给紫九敷上,吩咐这几日不能碰水,说外皮伤得厉害恐日后留疤,交代夜间若是温热要及时喊他过来。
云英送了府医出去,迎面就见东风急奔而来,劈头就问:“浅小姐如何了?”
“不太好。”云英摇摇头,愁眉苦脸地转身进屋。
东风在门口迟疑了着,不敢轻易入内。
云英回头望了望他身后,问道:“王爷没来?”
“王爷……”东风欲说还休,支吾道:“王爷让我来看看情形如何。”
男女大防,是以就算是主子吩咐过的,要进女子闺房他也还是紧张忐忑。
最终他是硬着头皮踏出那一步,急急错过云英的身子往里走去,把云英弄得一头雾水,脸色愈发忧愁。
东风绕过了屏风,一眼就看到靠在榻上的浅小姐,她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一只手垂在榻边软垫上,纱布裹了两三层,但明显能看出那只手肿大了不少。
而婢女小妍跪在旁边泣不成声。
“府医如何说?”
云英回道:“府医说是十分严重,他稍作处理,府中此前无女眷,小姐情况特殊,若是不想留疤还需新鲜草药来外敷,若是上山采摘最快也得一、两日。若是王爷能请宫里的御医来看一看,或许有现成的……”
“唉……这可难办了。”东风嘀咕一句。
云英耳利,忙问:“如何难办了?”
东风看着紫九嘴里说不出话,咬牙切齿的,额头还在冒汗,再看小妍仍在旁边哭,心头更加烦躁了:“你哭什么!”
“都怪奴婢……呜呜……奴婢一时忘记那是滚烫的茶水,忘记小姐不懂……呜呜……奴婢应该把茶壶带走的,是奴婢没照料好小姐……”小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起话来也不通顺了。
云英一把拉起她,厉声道:“别哭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后头王爷自会处置你!”随后转过头,疑惑地问东风:“怎会难办呢?王爷是圣上亲子,又刚立了大功,只是请个御医有何难?”
“王爷此刻昏迷不醒,如此能写帖子盖印鉴?”东风急得来回踱步便脱口而出道,语毕方觉说漏嘴狠狠拍了下嘴。
云英果然惊恐万分:“你说什么!王爷……王爷昏迷不醒?”
紫九闻言轻轻动了动嘴,百思不得其解。李瑞选昏迷不醒?怎么会呢,一路上不是都好好的么?
她尚没理出什么,更别提云英一个婢女了,急得在旁边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那如今,如今怎么办?”云英搓着手走来走去,随即又问东风:“王爷如何昏迷不醒的?宫里总会让御医来看的吧,他可是郡王啊,这么大的事圣上不会不差御医前来的吧?”
她一下子问了好几句,东风都不知如何回答了。只见他叹了口气,好一会才说道:“也罢,我一时着急嘴不严说漏了,王爷昏迷这事……你可不能对旁人说。圣上目前还不知道呢,已经下了几道圣旨来催着王爷上殿述职领赏……”
“那,王爷是如何受的伤?就不能跟圣上明言么?”
东风面色不佳,摇着头道:“大家都知晓,王爷十年前出征就走过一次炼狱,回来后就被封了郡王离开京城,这次的情形与此前相差不二,我们是担心……”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再三吩咐:“是以并未惊动圣上,自然不敢擅自做主请御医前来。总之此事不可外泄,我们已经请了长盛府最德高望重的老大夫给王爷诊治,但愿王爷能逢凶化吉,尽快醒来。”
云英点点头,忧愁地看向紫九:“那,小姐可怎么办,是不是也让那位老大夫给看看?”
“老大夫这几天一直在弄对症下药的方子,根本无暇再顾其他。浅小姐只能让府医多费心了,等下我去找他,让其尽快上山采药。浅小姐是王爷重视的人……我们两边都要看顾好。”
云英坚毅地点着头,东风又交代了一些,让她们这回务必寸步不离呆在紫九身边,更要好好照料她那只受伤的手,这才摇着头一脸愁丝地出去了,嘴里还念叨着:“祸不单行啊!
小妍见他总算离开,忽而又放声呜咽出声,这回被云英狠狠骂了:“还哭什么呢!快去看着小姐,若是她在乱动伤了手,王爷日后能轻饶了你?”
小妍颤巍巍地跑回小姐身边,这下是死死盯着,一刻也不敢放松了。
第四十七章 真伤假伤分不清
婢女小妍足足哭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说她忠心耿耿以致心怀愧疚,还是担心主子醒来责罚,总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紫九看她哭,又好笑又好气,到后面就有点烦了。
这丫头还真是实在,哭一声就一滴泪,差点没把她自己哭岔气了。
盖因她这般哭哭啼啼,紫九连续两顿都吃不下什么,也让她们以为她是受伤是以食欲不振,不到戌时便上床歇息了。
大约到了子时,云英见紫九睡得不错便起身离开去洗漱,又转道去伙房吩咐烧着热水,恐夜里温热要用。
而小妍在云英离开不到一刻终于忍不住趴在床沿睡着了。
四周都是静谧的气息,唯有的声响便是床上两个人发出的不均匀呼吸声。
紫九突然张开眼,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轻轻绕过小妍压着的被角麻利地爬起来,左右甩摆几下手臂——无事平躺了许久,浑身都酸疼得难受。
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妍,拉过被子一角反过另一面给她盖上。长盛府虽然没有西北那边冷,身上无覆物睡在地下,恐这小丫头要受寒的。
她转身走了两步要出门了,忽而又回身把被子掀回床上去。小妍迷糊,云英可不傻,虽然不怎么说话,心思缜密着,还是不要留下这细节让她瞧见了。
做完这个,紫九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又反身悄悄带上。
珑月院的守卫如今是大不同了。萧谷风没回京,灵云在暗处,明面上东风便成了李瑞选的贴身侍卫,常日在浮生院伺候,是以这院外安排了十几个生面孔日夜守着。
紫九对此十分不满。尽管东风说李瑞选如今是昏迷不醒,但谁知这是不是一个幌子,他又想将她关在这院里。
她寻了处枝繁叶茂的大树,手脚灵敏攀上旁边的墙爬上去,小心翼翼地顺着墙下去。这一窜动作就叫她气喘,还捂着心口不敢大力呼气,生怕惹起那些练家子的注意。当然了,就算被抓个正着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大不了是被带回院里去,只是以后想出来更难了。
今日无月,夜色遮掩,她恣意地穿行,脚步轻快。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李瑞选的院子,真是万幸,一路并没有人发现她。
跟珑月院的守卫森严全然不同,只有护府的几个护卫偶尔巡夜经过,并不设专门的侍卫。
这下让紫九更加恼火了,做什么就对她防备那么重!
她正打算爬墙,恰巧看到东风带着一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内院出来,两个人还在说着什么,很快离开这院子,往花厅的方向去。
难道是东风说的那个德高望重的大夫?
他们一走,院门也没关,紫九探头看,如此深夜,浮生院内居然亮着好些灯。她不自觉蹙眉,难道李瑞选真的没醒过来?
正巧正门无人看守,她不管了,侧着身子很快入了院子。她记性好,入院后,左绕右拐就找到了先前那间书房。尽管上次只是在外屋,但她眼尖的,知道就寝的屋子就在后头。于是她又沿壁往内走了几十步,来到一扇窗前。
十分凑巧,那扇窗向内大敞。紫九半蹲着往里瞧,一眼就看到一张偌大的拔步床,帐幔低垂,但还是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除此屋内没有其他人。
她憋着气一跃跳入房中,也只敢躲在柱旁探头瞧。那么大的拔步床,这府上除了李瑞选谁敢用?只是离得太远也不是那么确定那个人就是李瑞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