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穆见状不由皱眉,疑惑道:“她怎么了?”
紫九抬眸看他,昨日翩翩少年而今面容憔悴,声音亦变得低沉,衣衫虽置换略显大气,整个人还是缺少生气。
李瑞选代她回达穆:“只是受惊了,浑身无力,休息一日便无碍。”似是想到什么,他又道:“以前也有过一次,明日便好了。”
紫九听着他温柔的口吻,突然明白刚刚醒来他为何做捏她鼻梁那么亲昵宠爱的举止了,原来是有外人在。
可不是么,连回答达穆都那么拘谨客气——这样的李瑞选才正常啊!
人前人模人样,人后人面兽心!
达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连忙又道:“那让她躺下好好歇息吧!”
李瑞选轻笑道:“这只馋猫很久没吃东西,估计饿极了。萧将军!”
萧谷风应声入内,手里托着食案,径自走到榻前,递给李瑞选。达穆见李瑞选抱着软绵绵的人不甚方便,擅自接了过去,亦在榻边坐下。
李瑞选没有跟达穆客气,左手搂着她的肩,右手伸出舀粥。
紫九一见有吃的两眼发亮,根本没注意萧谷风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退出去。
“来,张口。”李瑞选温柔得像四月里的春风,达穆心里也是震惊,一个时辰之前他才像个正常的皇子,威严高贵令人肃然起敬;这时候脾气好得像个家奴,简直令人膛目咋舌。
莫不是对紫九用情至深,是以待她与众不同?
紫九没有留意他们这些弯弯绕绕,张开嘴欢快地迎接美食入口。
也就吃了那么一口,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么齁死人的玩意,是给人吃的么!李瑞选这个王八爷,分明是想趁机整死她吧!
李瑞选若是知道她心里那么想,恐怕就不会那般淡定了。他自然注意她瞬间变幻的神色,立时觉得应是粥出了问题,便亲自吃了一口。
这下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几乎是咆哮着将萧谷风喊进来的:“你是怎么准备的!这么齁的东西谁能咽得下去!”
萧谷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微微解释道:“这……属下担心浅小姐吃不下,擅自加了一点糖……”
“这粥又咸又甜,换你你吃得下么?”李瑞选火气大,直接将食案推开。
达穆亦是冷漠,直接将它递给萧谷风。
打仗时,军中概予白粥添盐为食,这个李瑞选是知道的。萧谷风的用心,他也是明白的。只是心里的燥气还未散去,故而对他严苛了些。
“属下马上去换!”萧谷风接过食案连忙退出去重新准备。其实他也知道,昨夜他来迟了半个时辰,王爷是十分生气的。
遇到浅小姐之后,王爷彻底变了性子,每每遇到她的事举止总是反常。东风也同他说,王爷是对浅小姐动了情,将其放在心尖。虽然不知浅小姐为何又卧榻难起,但他昨夜疏忽迟迟赶到之前她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是以王爷迁怒,他是没有怨言的。况且,他亦不想她受伤。
惊此一举,紫九已知错怪李瑞选,但还是觉得她小题大做了。不过一碗调错味的粥罢了,何必对贴身将军这般刻薄狠厉,叫人一时难以适应,先前他与萧谷风可是如影随形、关系密切的呀!
李瑞选不知她心中所想,本意也不过是让萧谷风心生愧疚罢了。佯装完了,他突然想起刚刚吃下的那一口粥那一个调羹,可不就是紫九用过的么?
他这一回味,心里的感觉更奇妙了。
“达穆,水!”李瑞选毫不客气地使唤达穆。
不是他嫌恶,那粥实在齁得要死,喉间刺刺的仿若什么卡在那不上不下,紫九恐怕也是那样,不喝些水可不得舒爽。
第三十二章 我那么想你
萧谷风亲自换过粥,重新端到营帐内。
堂堂大将军亲自送饭,一路被众多属下盯着,他一点也不难为情。
李瑞选却还板着脸,亲自试过才喂给紫九吃。明着他是怕味道再有不妥,实则存了心与她共用一个调羹。
总归这种阴暗心思他怎么会同人说,堂而皇之地做着又显得理所当然而不露破绽。
紫九乖巧得像只小绵羊,非常配合地张嘴,她实在是太饿了……
行军用的瓷碗比平常人家的碗要大一倍,她竟是不用一刻钟就将那一碗清淡的白粥吃得干干净净。
李瑞选十分满意,达穆也高兴,萧谷风自然是松了口气,他接过食案才退出去。
随后李瑞选就把紫九放平,替她拉了拉颈后的衣褶。紫九突然想起刚刚坐着看到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是谁给她穿了这件玄青色的中衣?纯色而无任何花纹,必不是达穆给她的。
她瞪着李瑞选,他没有察觉,径自拉好被,将手伸进去覆在她腹上轻柔地打圈。
达穆别开脸,知道他在替紫九消食,但这举止还是过于亲昵了,那么近看着总觉尴尬。
紫九则闭着眼,十分享受这种照顾。在连阳驿馆那两日,李瑞选便是这样帮她揉的。不得不说他的手法极好,掌心微烫,揉得肚腹温热,舒爽得她困意连连就想睡。
她不时打着哈欠,意识有点混沌,依稀听见李瑞选好像在和达穆说话,他的手又没有停,她实在不想聚集精力听听他们说什么。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她都快睡过去了,李瑞选大声对达穆说了句:“将人带来吧!”
“就现在?”达穆有点错愕。
紫九受了惊扰,心情非常不好,李瑞选就是存心不让她过得舒服的吧!她随即张开眼,看见达穆先行离开。
李瑞选也停止动作,没有再给她揉肚子,温热的感觉退去。他的手抽走了,在替她整被子,打理好了,回头看见她在看自己。
他遂笑了,那笑十分明媚,叫人恍然间有点沉迷。
之后他居然柔情脉脉地望着她。
紫九不得不疑心这个人又要做什么坏事。毕竟没有旁人就对她粗鲁恐吓的事李瑞选又不是没有做过,而现在营帐里除了他们再没别人了。
“小九。”他声音低沉地叫了叫,发现她并没有抬眼看自己,便起身,弯着腰,右手手肘撑在她身子左侧榻上,整个人俯视着那张略显稚嫩的脸。
他的墨发低垂,有几缕发尖落在紫九白皙的脸颊及细嫩的脖颈上,有点刺、有点痒,又有些磨人。
她刚想瞪他,他却突然附在她耳边,说道:“我那么想你,你却一点也不挂念我。”
昨夜见面急着带她走,时间过于匆忙,都没好好说说话,后来又出了状况,刚刚她醒来达穆又在,也只有此时才算是真正能够平静地倾谈。
他的口吻居然有点委屈,薄唇在她耳垂轻轻磨蹭,惹得她心惊肉跳,浑身更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绝对是恶心,因为她察觉双臂已经起了鸡皮疙瘩,不止不看他,甚至懒洋洋地闭上眼了。
紫九心想这个人真是讨厌,为何就爱挨那么近说话了。他的唇是离开她的耳边,可又有股热气往脖子上吹,真叫人烦躁。
李瑞选就不能闭嘴吗?不知道她听不懂么?
听不懂!什么都听不懂!
“小九这样知不知道在做什么?”李瑞选轻笑,她不睁眼他偏要说:“这男女行肌肤之亲前,妻子都是害羞地闭着双眸等待夫君亲昵的。”
紫九果然禁不住激将,一下就怒目横视他了。别的她听不懂,“妻子”与“夫君”这种称呼还是常听人说的,她又不傻,大概明白那双是什么关系。
谁与他是夫妻了?何人要等他亲昵了?不知所谓!
果然还是那个讨人厌的王八爷,昨夜就不该管他死活,自己溜之大吉,今儿瘫在哪儿都与他无关,起码不必软在这儿任他戏耍!
紫九也只能在心里暗暗骂,如今是想骂人想踹人都不能,只能恨自己不争气,每每被他三言两语就气得想咬牙切齿。
而她浑然不知道李瑞选看着她桃粉色的脸腮及发红的双耳则是开心极了——这个小东西对他好像有一点触动了,可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会开窍呢?
他是明着说又不断暗示,她怎就一点都不相信他的真心。萧谷风说得对,她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必须有足够的耐心等。
这个姿势极为妥贴,两人距离那么近,近得都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他的欲念顿起,再想说点什么拨弄她,奈何帐外已有沉重的脚步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