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们听闻大越八郡王居然也有达穆小王爷那样爱慕憨儿的怪癖好时,心里是十分鄙夷的,如今见到这个蓬头垢面但依然清丽脱俗的女子时,又不得不钦羡八郡王是何处寻来这样一个美人。
这样的女子只管将她藏在后院养着,傻点又有什么关系!
达穆一动气,达赤呼王也跟着做样训斥:“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这个女子是达穆的,谁都不准多瞧!”
他又转头安抚胞弟:“达穆,你听话!只要你乖乖的,过几日为兄就将她送给你。”
“我不要等!”达穆眼巴巴地瞅着紫九,那眼神实在委屈,他若是个女子,恐怕没有谁能架得住他这样。
“你仔细听——如果她是装疯卖傻帮李瑞选的,留在你身边是个隐患,她会伤害你;倘若她是个真傻的,对我们来说是多了个拿捏李瑞选的利器。三日后我们与李瑞选有场大战,所以无论如何,她现在不能动。”
“哥哥找了那些人来,不就是给我挑的吗?如今说话不算话!”达穆埋怨的样子像个孩童。
达赤呼王抬手在达穆头顶轻轻拍了两下安抚他:“是的,里面那些,你想要哪个就要哪个,独独她不行。”
“我不要,我就要她!”
紫九心中诧异,原来满营帐傻乎乎的女子都是要送给达穆的。可为什么呢?但凡正常的人,有谁会独独喜欢憨傻的,恐怕都避之不及吧?就像李瑞选选中她,也只是将她当做箭靶,挡住那些妄图把女儿往郡王府送的利剑罢了!
他们兄弟俩的争吵持续了好一阵,达穆别的不会说,只是坚持就要她,达赤呼王有些苦恼,眉头紧皱着。
“勒芒,把她带下去!”
达赤呼王使唤那个黑衣人把她带走。
勒芒得令立即把她架走出了大帐,背后传来达穆大喊的声音,紫九睨了一眼,达赤呼王拉着他不让跟。
昨日达赤呼王似乎只是为了试探她是不是真傻,才把她与那些女子放在一起,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达穆那么一闹,勒芒架着她左拐右拐,走了好一会才拐进一个小营帐。
这个营帐显然与平常的不同,不止有好一些的卧榻,桌椅茶具也是备好的。
勒芒也不说什么,把她往帐中一推,转身出去。紫九竖起耳朵,听到他在吩咐帐外的士兵:“看好了,谁都不许进来!”
勒芒说完很快离开了。
紫九不知道这群人在搞什么把戏,猜反正也猜不出来的,又何必费神。昨夜她睡得不好,一早又被勒芒叫醒,如今已快晌午,日头又大,一时困意袭来,躺在榻上屈腿便睡。
约莫酉时,她醒了过来。
盖因有人掀帐帘送晚膳,出去时唠叨一句:“到底是个傻的,来了我们的地盘还睡得那么死。”
守卫得士兵道:“可别乱说话,据说小王爷看上她了。”
紫九猛然坐起,心中有些发闷,难道她就凭的一副好皮囊就被挑来拣去的么?
接着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食案上,那里只有一大碗飘着肉丝的咸粥。在这种地方能有口粥吃也不错了,她慢条斯理把它们一口口吃掉,随后伸袖擦拭嘴角,蓦地闻到一阵怪味——也是啊,她已经好些日没洗漱了,又是落雪又是暴晒,衣裳都臭死了。
如今显然也是没得梳洗更换的。
她默默想,做乞丐的时候都没那么惨,至少还能躲起来找个地方悄悄洗洗。这种黄土漫天的扎营盘,怎么可能有多余的水给她!
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毫无章法的步伐声,在帐外戛然而止。
稍候片刻,只有一人入帐而来。
紫九瞥了达赤呼王一眼,装作不认识,自在地挥了挥双袖,安然地躺下了。
她平心静气等着,听见那双厚重的靴子在黄土上来回踱步,发出“沙沙”的声响。
有点刺耳,有点故作高深。
“本王如何都不信,大越镇西将军会娶一个憨傻痴呆的女人,何况他还是大越皇帝的儿子,堂堂正正的皇子。”达赤呼王像与她倾谈般,说得多了解李瑞选似的。
“虽然我们的探子回禀说,八郡王为了找寻你不顾祖训擅自离京,并不惜忤逆圣命,但是……”他话锋一转,道:“谁知道是不是他让你配合着做场戏呢?”
对于故弄玄虚之人,紫九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达赤呼王这般说分明是试探,还将揣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果然稳坐王位之人怎会没有一些心计。
只她又不是达穆,哪是他哄骗几句就入套的人啊!
见她还是闭着眼,睫毛分毫未动,达赤呼王的耐心也一点点消失,他的脸上却生生扯出一道笑容:“如果他真的那般珍重你,现如今是不是急得要发狂了?本王就是要让他乱了阵脚,听闻他可是在营帐里摔了好几十个杯盏……”他轻蔑着笑了:“会排兵布阵又如何,终归是连枪都提不起的文人罢了,也只能摔摔杯盏泄愤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说话阴阳怪气,语气时高时低,真令人作呕。
偏偏紫九现在还不能吐他口水,否则便着了他的道。
既然要装,就装到底。至于李瑞选为了她砸杯盏的事,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估计又是做做样子给人看,这个达赤呼王却引以为真了。
紫九始终一动不动,达赤呼王突地上前,捏住她的下颚,疼痛使她皱眉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看上去邋遢肮脏的脸。
她腹部突然一阵不适,差点要呕吐出来,达赤呼王见状忙松开手,往后跳开了。
然而,她却没有吐。
达赤呼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笑道:“知道本王为何要掳你来么?大枯城就快是本王的囊中之物,是李瑞选拦了道,就怪不得本王了。有时候击垮一个人,未必是重伤他,而是动动他在意的人一根毛发就可以了……”
他又走过来,狠狠捏起她的右边脸颊,扯着她披散的长发,笑得那般狰狞:“真是期待啊,李瑞选这么多年才挑中这么个水灵灵的娇小娘子,就这么成了本王麾下普通兵士的胯、下之奴,他会如何?”
达赤呼王的话十分恶毒,仿佛作践女子的举措很是平常,就这样侮辱敌人没有任何不妥。
紫九一点也不喜欢他诡异的声音,更逞论他说话时那一挑又挑的眉毛了,丑得很。虽然她不明白达赤呼王话里的意思,但他的目光是那般狠厉,脸上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邪恶,足以想象他仿佛要做一件令李瑞选十分痛苦的事。
那件事,会是什么?
她没时间想。达赤呼王拍了拍手掌,勒芒就已入内,将她提出营帐。
第二十七章 达穆:你留在我身边
天气虽好,月儿周遭却满是水雾,让人也看不清它的轮廓。
紫九边走边环顾四周——这个扎营盘究竟有多少营帐,她也不知道,巡营的却是不少。一拨人过去,又一拨人过来。
她被丢在一个用木块围起的杂草堆里,周遭都是栅栏。她顺着勒芒的手势在地上滚了一圈才躺定,免得受伤疼痛。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她居然开始觉得冷了,不由抓紧了袖子。
勒芒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有种难以言说的东西,或许是怜悯,或许是轻视。
最后他还是转身走了。
紫九还在猜测达赤呼王要做什么时,几个身形彪悍身着盔甲的士兵从木门之处鱼贯而入。
不远处的营帐烛火很亮,他们背对着光,面容不清,举止倒是一目了然。
他们口鼻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天气里变成白色的烟雾,双手在胸前交互搓着,虽然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能清楚地听见一片奸笑之声。
他们说着一些紫九听不太懂的话,一步一步朝她逼近。在踌躇了片刻之后,有个人突然蹲下,飞快拉扯紫九的外衫。
他一开始,余下几个人如同飞蛾扑火般,一下子包围了她,这个扯手那个扯腿,无非就是想扒掉她身上的衣裙。
紫九并不害怕,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遂想起达赤呼王那张惹人厌的脸,面色沉了几分。好在天色已黑,烛光在此处微暗,没有人瞧见。
她的双手在胸前紧握,想着何时结印脱身,但去哪里她还在想,总不能去一个危险的地方瘫一整天。
郡王府暂时是不能的,她这么不明不白在千里之外现身,东风不起疑,李瑞选那个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