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春意浓(38)

作者:枸杞黑乌龙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慎嫔嗓子眼儿发干,立马就要解释,静嘉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磕了个头继续道:“至于处罚宫女,奴才哪怕没进后宫时都知道,若有人犯了宫规,不管是宫女还是宫女的主子,本都该是禀报皇后娘娘处置。慎嫔觉得被冒犯,可以禀报容主儿,也可以跟老祖宗说,她却直接动用私刑。奴才自问再卑微,如今也是后宫妃嫔,若老祖宗和万岁爷要罚奴才,奴才绝无二话,可慎嫔不但要打死奴才身边的宫女,连奴才都没能躲过去……”

“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扑上去,打板子的苏拉没来得及放手——”慎嫔气急败坏道。

话没说完,一个茶盏‘砰’的四分五裂在慎嫔身前,吓得她差点叫出来,脸色瞬间苍白,剩下的辩驳都噎在了嗓子里。

太后沉着脸猛拍在桌上,锐利的眼神冷冷扫过殿内所有妃嫔,直将所有人都盯得低下头去,才重重哼了一声。

“前阵子出了敢算计皇帝的,哀家就说过,你们这是打量着哀家这几年万事不管,是个佛性子好欺负是吧?”

众人连同容妃在内都跟着跪下来,齐声道:“奴才(嫔\\臣妾)不敢!老祖宗息怒!”

“哀家早就说过,安贵人在哀家身边是个懂事的,怎么才入宫一天就成了四六不知的顽货,感情早叫人欺负了这么些时候,你们心里打什么陈仓算盘当哀家不知道是吧?”太后越想越生气,她想着熬鹰,却不允许别人趁机作乱,“内务府也真真是皇家的好奴才,就差骑在主子们的脖子上了,这大清到底谁才是主子?”

慎嫔趴在地上,后背已经叫冷汗沁湿,却一句话都不敢在太后气头上说。此刻她只是恨,恨自己太过谨慎小心,昨天没让苏拉将那个宫女打死,没叫苏拉将最后一板子打在静嘉脑袋上,才叫这贱人找着机会如此咬人。

太后居高临下睨着静嘉,心里却是复杂极了,其实内务府甚至妃嫔们往日的行为,也不算太过出格,大都是先帝爷在时留下的隐患和习惯,皇帝继位后,内忧外患之下前些年也顾不得整顿后宫。

而太后能爬上如今的位子,早年也没少了内务府帮衬,并不好兔死狗烹。再者她也知道后宫前朝是连着的,轻易动不得,未免扰了皇帝算盘,私心也想多替容妃筹谋,才纵容大了内务府心思,导致如今越来越不像话,成尾大不掉之势。

得知德妃的盘算,纳喇家先是说动了端亲王与之联姻,又拿出好处诱使关尔佳府过来求情让自己替纳喇家说话。

中秋宴上,慎嫔阻止乌希哈进宫,更是露出内务府如今对宫闱的掌控,若是由着慎嫔继续如此,以后她总要比别人占些先机,这才成了扎在太后心窝子上的一根刺。

太后一路走来,最是知道后宫奴才能起多大的作用,她想让慎嫔压德妃一头,却不准备给容妃留个敌人,见纳喇氏占了上风,太后算计着让静嘉中招时,便想好了要借此敲打内务府。

只太后没想到,她这边还没查个清明,静嘉倒是主动将把柄如此巧妙又自然地送到自己面前,她还不是主动控诉,而是不得已为之,更添几分说服力。

太后心里感叹静嘉聪慧,知道她这算是投诚的心思,却也不得不替容妃愁得慌。太后担心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容妃那性子能不能压得住静嘉。

百般心思萦绕心头不过转瞬之间,她面上怒色更甚:“慎嫔你来说,安贵人所言可属实?”

慎嫔心头也是急转,却怎么都想不出逃脱法子,主要过去满后宫都习惯了,谁也没想过突然被清算,她哭着求饶:“老祖宗恕罪,都是嫔妾一时气急了眼,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嫔妾的阿玛对老祖宗和万岁爷忠心耿耿,绝不敢纵着底下的奴才刻薄主子,求老祖宗明鉴啊!”

“奴才不敢说谎,前日晚间才搬进去的丽景轩西配殿里,老祖宗可遣人去瞧瞧,就连奴才给老祖宗供奉长生牌位的桌子都不是新的。其他东西……”静嘉声儿哑得几乎跟破锣一样,她眼前阵阵发晕,却依然努力把话说清楚,瞧起来更是凄惨至极,“敢问老祖宗,奴才可否把头所殿的东西搬回奴才宫里,实在是给老祖宗摆佛经的地儿太不庄重,奴才从接到份例开始,就寝食难安了……”

她实在撑不住脑袋,干脆泥首下去不起,至于那林姑姑送来的桌子,昨天静嘉就叫孙起行给换成了旧的,至于对峙……慎嫔说得对,谁能证明呢?

太后气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内务府竟然敢如此伺候,干脆哀家这慈宁宫也叫内务府来当家算了!”

“老祖宗息怒!”所有人都被太后高涨的怒火吓得叩头下去,谁也不敢起身。

这时常久忠突然在外头扬声道:“给万岁爷请安!”

皇帝下了朝,想着今日静嘉给太后请安必定要将亏给还回去,想来想去,他实在等不及从孙起行嘴里听新鲜,干脆过来做回孝子。

进到殿内,瞧见太后怒容满面,地上跪了一片,皇帝心里哟呵一声,面色沉下来担忧道:“请皇额娘安,这些个不争气的又做什么蠢事儿了?惹您动这么大肝火?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太后见到皇帝后,本来一分真火都变成了三分真火,她又猛一巴掌拍桌子上,脸色都有了铁青趋势:“还不是内务府那帮子好奴才,我司尔勒氏对他们不薄,一个个不想着尽忠职守,尽知道扬鬃尥蹶子钻营!哪朝哪代都没见了拜高踩低的奴才,可欺负到皇家头上来的,还真是前所未闻!传出去皇家的脸面也甭要了!”

慎嫔闻言身子晃了晃,天都快塌下来了,她脑子恍惚着,怎么都想不明白雪球为何越滚越大,再说下去只怕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她哭着喊出声来:“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有罪,嫔妾不该拈酸吃醋,叫猪油蒙了心,忘了规矩体统,求万岁爷责罚!求老祖宗处置!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嫔妾的阿玛忠心不二,万不敢做出藐视皇家威严的事情来,还求万岁爷和老祖宗明鉴啊!”

常久忠听了个全乎的,见太后气得不说话,而皇上还满头雾水,赶忙躬着身子在正和帝耳边说了经过。

皇帝脸色立刻结了冰,他冷冷扫了静嘉一眼,随后才压着火气对太后道:“儿臣也有错,虽安贵人无辜,到底朕心里膈应,不免就任性了些,倒是叫底下人猖狂的没了边儿。皇额娘息怒,该罚的罚,该打的打,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老祖宗息怒!”听到皇帝的话,众人不管抱着什么心思,都只能跟着齐声劝。

实则除了景嫔外,好些人这会子都快忍不住唇角的弧度了。

慎嫔自打入宫就嚣张,偏她还是个带脑子的,欺负得人想吐血,却总还吐不出个苦字儿来,只能生生往下咽,如今可算是叫她栽个跟头咯。

德妃是最高兴的,她与慎嫔有共同心思不假,可能叫这平日里总拿她做脸的贱人吃亏,以后慎嫔气焰起不来,麻烦能少一半儿,她心里别提多畅快。

太后胸膛起伏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怒火黑着脸冲皇帝道:“这事儿只哀家来处置,不免叫人多想。后宫的事情哀家管了,至于内务府皇帝你看着办,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大清自马上打天下开始,就没有叫奴才骑脖子上屙屎屙尿的规矩,不够丢人的!”

“是,儿臣记住了。”皇帝起身恭敬道。

这一刻,同一个目标,同一份乐呵,叫天底下最尊贵的二人心有灵犀,难得将母慈子孝发挥到了极点。

“慎嫔以下犯上,藐视皇家天威,动用私刑磋磨后宫妃嫔,禁足咸福宫半年,罚份例半年,无诏不得私自传递消息。”太后心里满意,冷着脸继续吩咐,“你们也都给哀家紧着些皮子,以后谁要是再敢犯规矩,就都滚到慎刑司去!”

慎嫔猛地瘫软了身子,眼前阵阵发黑,一时都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松了口气,禁足半年,连阿玛都要吃挂落,等出来……后宫还有她站的地儿吗?

若说如今还看不出太后和皇上的心思,慎嫔也白姓纳喇氏了。

这会子她都顾不得恨静嘉,只铺天盖地的悔,她叫入宫这几年的顺当给蒙了心肠,总觉得自己聪明却蠢而不自知,到底一头撞到了这铡刀口儿上。

众人不管是喜还是愁,如慎嫔昨日所言,看起来都个顶个儿鹌鹑似的乖巧:“是,谨遵老祖宗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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