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一百万。”
这么快就突破百万级别了?
杏杏微微一呆,循声望去,眼下有着紫色刺青的俊美青年见她看过来,狡黠地对她眨了眨眼。
杏杏被震住了。
这是谁?全身上下都好白啊,头上再顶个光环就可以直接扮演小天使啦!
然后发呆的杏杏就被身边的男人捏住下巴强行转过了头,黑衣青年面无表情:“好看吗?”
杏杏:“?”
没等她回答,太宰治再次举牌:“两百万。”
这个价格顿时让杏杏从梦游的状态回过神来,连忙拉住他的手:“两百万美元太贵啦太宰先生!这个蝴蝶发夹哪里值这么多钱呀!不要再竞价下去了,他们喜欢就给他们叭!”
“你不想要这枚蝴蝶发夹了吗?”
他静静地望着她,鸢色的眼眸里中似乎又有点别的含义。
捐都捐了,当然不想要啦!
杏杏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远处又一次传来竞价的声音:“五百万。”
这下不止是杏杏,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从十美元到五百万?
这只是个蝴蝶发夹啊!
要是算上折损,恐怕连一美元都值不了!
虽然是来做慈善的,但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
因为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所以看到竞价的人的时候,杏杏心里并没有多么惊讶,反而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无奈。
沢田纲吉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他面沉如水,若有所感地向她所在的地点望去。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停留,杏杏先一步收回了视线。
她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现在再来进行这种无意义的较劲……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千万。”
这次声音是从她身旁的方向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太宰治的声音有些微的冷意。
杏杏:???
这不是疯了吗?!
一千万干点什么不好,要买这个没有卵用的蝴蝶发夹?!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杏杏简直想疯狂摇晃太宰治的肩膀让他清醒一点!
老公你这是扔一千万打水漂了鸭!
杏杏震惊:“太宰先生?你刚才是不是多说了一个零?”
太宰治淡然微笑:“说到底金钱都是没有意义的废纸,留着只能徒增烦恼。”
杏杏:喵喵喵?这说的是人话吗?
“两千万。”
不远处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
杏杏简直想捂脸。
看来疯的不止太宰治一个……
可她真的不觉得她的这枚蝴蝶发夹能值这么多钱。
太宰治轻描淡写:“三千万。”
“四千万。”
都不需要拍卖师,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彭格列十代首领已经再次把价钱太高了一个千万级别的幅度。
叫价已经远远超出了蝴蝶发夹本身的价值。
但……似乎他们所竞争的,好像并不是这枚普普通通的蝴蝶发夹,或者说,不全是这枚普普通通的蝴蝶发夹,两人显然都势在必得,以至于砸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
眼见太宰治还要继续加价,杏杏忍无可忍,拉住他的手:“不要再加价了我好心痛!”
听她这样说,太宰治罕见地愣了一下:“……你心痛什么?”
杏杏哭唧唧:“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拿三千万买这只蝴蝶发夹,让我感觉好像是自己的三千万打了水漂,我好难过呜呜呜……”杏杏抽抽噎噎,“要是实在不想要这些废纸的话老公你就把它们给我叭……”
似乎是被她的最后一句所取悦了,太宰治嘴角微翘:“你不想要这枚蝴蝶发夹了?”
刚才他也问过她这句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再确认她还想不想要一枚已经捐出去的蝴蝶发夹,杏杏还是懵懵地点头:“我不想要了。”
听见她肯定的回答,他唇角的弧度似乎略微加深了,优雅地对远处的彭格列首领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靠回到座椅上,不再参与竞价。
最终,这枚价值不足一美元的白色蝴蝶发夹,以四千万美元的价格成交。
*
拍卖会已经散场,经过长达三个小时聚精会神的聚会,散场后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地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星海公馆里休息,船上的公共场所几乎看不见人影,只有最顶层的甲板处,还有一个棕色短发的青年靠在船栏上。
沢田纲吉长久地凝视着手中的白色蝴蝶发夹。
除了拍卖会上那一眼,她再也没有向他所在的方向,分出任何一点注意力。
其实以彭格列世代累积的庞大财富,不要说一枚蝴蝶发夹,就是买下十枚、二十枚,也算不上什么。
他明明赢了这场拍卖,却又像是输得一塌糊涂。
他看见了她身边神秘俊美的黑衣青年,明明骨子里是个冷漠至极的男人,却会故意笑着捉弄她,看她生气了又会想办法逗她开心,显然非常宠爱她。
她现在这么幸福。
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更幸福吗?
那他呢?
他要怎么办?
他们之间的过往清水杏说不要就不要了,她这么洒脱自私地以死消失在他面前,她不在以后的每一天他都如同活在地狱之中,再次见面,她却要挽着别的男人的手,告诉他她过得很好是吗?
不能忍受。
完全……无法忍受。
他喝掉酒杯中仅剩的最后一口烈酒,任由热烈的酒精滑下灼伤喉咙,与海上冰冷的空气交换,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其实他没必要太替她着想的不是吗?
他是彭格列首领,是意大利黑手党教父,是里世界里黑暗的代名词,只要他愿意,他大可以直接和港口黑手党开战,用什么卑鄙手段和阴谋诡计都好,他完全可以把她抢过来,不计后果,不论代价,就算她恨他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这个念头一出,他听见脑海里响起一个低低的叹息: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你看看你现在……活得还像是个人吗?
另一个声音则冷冷道:有所谓吗?在她死之后……我有哪怕一天活得像个人吗?这本来就是清水杏欠我的。
对,这一切本来就是……她欠他的。
如果不是她接近他带回情报,给仇人做帮凶,奈奈妈妈不会死。
他不会被仇恨折磨得面目全非,不会在复仇的道路上把她当做唯一的精神慰藉。
不会在她死后痛苦疯狂成这样。
她还没有算清之前亏欠他的一切,凭什么要把他一个人扔在原地?
她凭什么?
这一切原本就是清水杏亏欠他的!
突然间,海上狂风大作,雨水哗啦落下,白色蝴蝶发夹瞬间坠落金海里。
下一秒,落海的沉闷声响起。
夜里的海水冰冷刺骨,不似白天湛蓝,反而黑得见不到底,就像有指引一样,他伸手握住了白色蝴蝶发夹,却在突然之间,连上浮的力气都没有了。
幽蓝的深海,像是所有人终要走向的归宿。
他闭上眼。
不如就这样沉下去吧。
就这样一直下沉到看不见尽头的深渊里。
也许沉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连同她的这枚白色蝴蝶发夹……
她的白色蝴蝶发夹……
等等——
他蓦地睁开眼。
有什么东西不对!
记忆里,这枚白色蝴蝶发夹,分明是他在烟火大会上送给京子的!
为什么清水杏会有?!
会什么自从上船以来,他心里一直默认这是本属于清水杏的东西,并没有对其中的违和感缠上任何怀疑?
像是有一道光劈过脑海中一直混沌的空间,被他遗忘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
那个在他被校园暴力时递过手帕的女孩。
那个在烟火大会上笑着佩戴好他送来的蝴蝶发夹的女孩。
那个和他一起看萤火虫,拉着他追赶永远也追不上的火车的女孩。
那个……曾经无数次回到“过去”,妄图救他的女孩。
在这一刻,她的面容终于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周围似乎有莹亮的蓝色水泡上浮,像是无数被遗忘的眼泪,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一天。
啊……
原来不是她抛弃了他们的过去。
最初忘记一切的人……是他啊。
*
机器人侍者来敲门,说外面有人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