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那就在仙客来茶馆见面吧,明天早上辰时。”
皇帝便看了看范仲通。
范仲通立即安排人去静园知会张公公。
皇帝则命一名宫女去拿来一个金色的令牌给宋棠,说:“此乃朕亲赐的令牌,有了它,你可随时出入皇宫,但必须遵守皇宫的一切规矩,若有违犯,视事态严重程度来给予相应的惩罚,若情况恶劣,杀头之祸也是有的。”
宋棠将令牌双手接过,道:“臣女记住了 ,多谢皇上!”又问,“皇上,臣女可否去大牢探探父亲?”
皇帝顿时板起了脸,坚决道:“不可。”
宋棠:“那可否探视母亲?”
皇帝想了想才说:“一个月只许见一次,每次见不许超过三刻钟。”
这已经很好了。
因此宋棠感激道:“多谢皇上开恩。”
皇帝觉得有点困了,但是心情却比上午好了些,所以脸色也和煦了些,对宋棠做最后的嘱咐:“一旦案情有新的发现,要立即向朕汇报,其余时候朕不会管你,你想怎么查,时间上怎么安排,全由你自己做主。”
宋棠:“是。”
“暂时就这些吧,”皇帝说,打了个呵欠,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对了,在查案的这一年里你不得离开京城,但若因查案需要离开京城,必得跟朕申请取得准许,朕届时会派人跟你一起出城。”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时雨凉”的打赏!!!
第9章 龚夫人
宋棠点头:“好的,明白。”
皇帝看向郭东乘,问,“你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郭东乘:“暂时没有。”
皇帝于是命人去传召一位内阁大学士进来,由内阁大学士执笔,按照皇帝的意思写了三份一模一样的合同,然后再由皇帝审核和加盖玉印,再加宋棠和郭东乘的亲笔签名及手印。
完成后,皇帝给宋棠和郭东乘各一份合同,自己执一份,看着宋棠和郭东乘郑重道:“从这一刻起,合同就生效了,最终谁能最快查明真相,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宋棠只觉手中这合同似有三千重,但同时又像是一个挑战、一种新生活的开端,让她一时间百感交集。
皇帝累了,揉了揉额头说:“那就散了吧。”
宋棠和郭东乘立即跪下谢恩。
谢完恩后,两人一起离开英华殿。
外面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暗。
已是傍晚,低低的云层之上隐约可见几缕彩霞。
郭东乘看了看灰暗的天,不咸不淡地说:“恭喜宋姑娘成功救下了185条人命。”
想到是因为自己此举而让大理寺承担了莫须有的风险和压力,宋棠心里也有几分愧疚,然而如今两人的立场既统一又敌对,已经变得很复杂,所以她还是压制住了心里的愧疚,微笑道:“也不过是暂时的,日后会怎样还不知道呢。”
郭东乘抿嘴一笑,道:“我也知宋姑娘此举是迫不得已,所以抱歉类的话你就不必说了,从今日起,让我们各自为敌,看看最后谁能赢吧。”
宋棠见他这么说,当即抱拳道:“那祝你好运。”
郭东乘也朝她拱手道:“也祝宋姑娘好运!”
四目相对,笑意中夹着较劲,仿佛隐隐起烟的草堆,但又还没到起火的地步。
郭东乘阔步而去,走在了他们前面。
红莲这才问宋棠跟皇帝见面的情况。
“他答应缓一年后再问斩。”宋棠轻描淡写道。
红莲看了看她的神色,道:“你跟他怎么说的?”
宋棠才将事情经过大致地跟她讲了讲。
红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担忧道:“小姐,奴婢还以为你只是进宫来向皇上求情的呢,眼下你把这么大的担子挑上,而你自己的身体情况又这么不好,能行吗?”
她一向知道小姐胆子大,只是没想到这么大。
红莲忧虑得不得了。
宋棠:“我会尽力而为的。”
“可是你一个带病女子家......”
怕伤到宋棠的自尊,红莲没有说下去。
宋棠:“我自有主张,你不必担心。”然后她朝亮起了灯的宫殿看了一眼,说,“我们现在去一趟明正大院吧。”
红莲立即明白过来,点头道:“好。”
明正大院乃皇家建造的一所大型四合院,坐落在皇宫的西北边,是给进京参加科考的考生做住宿用的,但今年并非科考年,所以皇帝将其作为安置这批守馆员及其家属的地方。
除了关在大牢里的那九位负有主要责任的人和宋棠外,其余人都被安置进了明正大院。
宋棠到来时,天色已经基本上黑了,明正大院里面也已经从先前的忙乱变为平静,不过还能偶尔听见低低的说话声和哭泣声。
看了宋棠手中的金色令牌后,门卫说:“宋姑娘可要记住了——只准许你在里面呆三刻钟。”
宋棠点头。
问清了母亲龚氏所住的房间号后,宋棠强忍着腿疼加快了步履。
龚夫人今年约三十五六岁,身材娇小,眉目清秀,是京城名门之后。
此刻,她正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桂香细细地嘱咐着什么,神情郑重,语气却又极其温和。
得知这批人暂时性命安全的消息时,龚氏便知应是宋棠进宫所起的作用,心里既紧张又欣慰,
因此即便被囚禁于此,她也没觉得有多委屈。
只是不知宋棠现在怎么样了,所以安排自己的贴身丫鬟在去领供给时顺便打听一下。
这边吩咐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宋棠进来了,龚夫人的眼眶顿时红了,快步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她。
“皇上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的?”龚夫人问。
边问边端详着宋棠,见宋棠衣服全都湿了,脸色一片苍白,顿时吓了一大跳,忙让桂香给宋棠更衣。
眼下这边只有龚夫人的衣物,所以桂香找了套色调比较浅的给宋棠换。
红莲也进来帮忙。
当衣服褪至小腿处时,两丫头都愣住了。
由于长久被雨水浸泡的缘故,宋棠原本就发肿的双腿此刻有多处的皮破了,伤口呈红黑色,有血水正缓缓地往外渗。
红莲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心想这得多疼啊。
两人继续将宋棠的衣服往下褪,发现宋棠的脚面和脚底也有多处这样的破损,咋一看去颇触目惊心。
两人的脸色顿变。
宋棠却朝她们做了个‘别吱声’的动作,小声问:“这里有止血止疼的药膏吗?有的话先给我涂一点。”然后她朝外头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这事千万别跟我娘说。”
省得她娘担心。
这些年里,报喜不报忧已成她的习惯。
两人点头。
于是桂香立即从旁边堆放着的箱子里找出了一瓶药膏,红莲便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帮宋棠涂。
宋棠坐在一张很小的方形凳上,只觉得头晕脑胀,全身乏力,若不是还要跟母亲说说话,她此刻真的可以倒头就睡。
至于腿上的疼痛,最疼的时段已经过去了,所以此刻的疼感于她来说不过是小事。
她眯上眼,想着接下来的事。
明天一早要见张公公。
见了他之后应该问些什么,怎么问,这些她今晚都得想好。
她便认认真真地思索起来。
这时外头的龚夫人忽然掀开帘子进来。
红莲反应够快,当即将宋棠的裙摆放了下去。
由于屋内灯光比较暗,龚夫人没有看到这一幕,她见宋棠已经更了衣,便拉着宋棠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自从你去了云雾山学气功,我们母女两就再也没见过,算起来我们分开已快满五年了。”
说这话时龚夫人的语气满是温柔,也满是感慨。由于身子骨弱,龚夫人在生了宋棠后便被大夫告知不能再生了,否则会有生命危险,龚夫人为此很感愧疚,常常劝宋燕和再添一房,但宋燕和对此倒是很看得开,表示没有生男儿也没关系,毕竟他大哥、二哥家都有男儿,宋家断不了后。至于再添一房这个建议,宋燕和很果断地拒绝了。
若他再添一房,尽管龚夫人也会善待这新人,但龚夫人的内心肯定是痛苦的,何况两女共事一夫,再开通的女人,久了也难免会起争宠之心,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再者,他既娶了龚夫人,心里就只有龚夫人一个,容不下别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