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宜栖坐直身子,“去哪里?”
梁亦禾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我父亲来了。”
李嘉怡有孕产子的事从来没有被隐瞒过,李家为了自己这个女儿真的是废了好大精力,不然Z市那些无聊的人人云亦云,一人一口唾沫都会把她淹死,亏得李家还算有些话语权,因此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说。
可是梁亦禾的父亲来,是想兴师问罪吗?
宜栖心里有些暗暗的不服气,他们两个到底还没有领证结婚,梁家管天管地还能管李嘉怡生孩子不成?
正在宜栖思索的片刻,席谨忱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啊?”见到宜栖好端端的坐在床上,席谨忱给有一些意外。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抱住宜栖,“昏迷了三天,可把我给吓坏了。”
“抱歉啊……”宜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席谨忱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又亲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手。
“不过我现在还不能陪着你,我要先陪他出去一下。”席谨忱指了指梁亦禾。
这会儿出去,想必是要和梁父进行一次“友好”的会谈了。梁亦禾在Z市没什么朋友,席谨忱陪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么快?”梁亦禾对此有些意外。
虽然早有准备,但父亲如此雷厉风行还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洪助理刚刚把人从机场接回来。”席谨忱抬腕看了看手表,“他们预计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达茶楼,我们也出发吧。”
梁亦禾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握住了李嘉怡的手,“你等我。”
“好。”
梁亦禾深深的看了李嘉怡一眼,仿佛此去就是生离死别一般。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忍不住转回来紧紧的抱住李嘉怡。
“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李嘉怡故作镇定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宜栖却看出了她的不安。两个男人走后,宜栖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别担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李嘉怡反反复复的念着这句话,她忽然抱着头,把脸埋进膝盖间。
宜栖连忙奔过去,拉住李嘉怡冰冷的手,“你别怕,一定不会出事的,这一次亦禾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我相信他……”李嘉怡抬起头,不知是喜是忧的笑了一下,忽然又伏在宜栖的肩头哭了起来。
女人们惴惴不安,梁亦禾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也担心自己的父亲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便让席谨忱帮忙选了一个离医院很近的茶楼,要是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也好快速赶回去。
席谨忱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蒸腾着热气的茶壶,一边的梁亦禾却是坐立不安。
“什么味道,这么刺鼻?”梁亦禾走到桌前蹙着眉看着茶盘旁的香炉,“谁点的?闻得我头晕。”
“有吗?”席谨忱倒是觉得好闻的很,但他还是动手把香捻熄了,“檀香最能静心了,你是自己不安定,就也觉得这檀香刺鼻。”
梁亦禾无话可说,他背着手走到窗边。外边的路灯已经亮了,从街头到街尾,由点及线,连成长长的两条。
“又快过年了。”梁亦禾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说道。
“是啊。”席谨忱附和道,“听说新年前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亦禾,不如你也试一下?”
梁亦禾知道席谨忱试诓他呢,他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你少胡说八道。”
席谨忱轻笑一声,“一年的末尾,总要有一些好事的。”
二人谈话间,原本寂静的走廊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席谨忱微微偏过头,下一秒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梁先生,您请。”洪助理客气的把梁父请了进来,“二位先生,梁先生来了。”
席谨忱走了过来,主动向梁父伸出了手,“梁先生好。”
梁父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忽然冷笑一声。
“呵,我们谈家事,你们这两个外人还要来,不大合理吧?”
第394章 我觉得我是个畜生
席谨忱这才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梁父,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和梁亦禾的气质很像,可是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文雅了。
洪助理站在一边冷汗欲下,他都替席谨忱感到尴尬,可席谨忱似乎毫不在意一般。
他爽朗一笑,“抱歉,还没有自我介绍,是我唐突了。我是席氏集团的总裁,小梁先生是席氏旗下子公司的大股东,为了避免利益冲突,所以才冒昧叨扰您。”
“你倒是承认的爽快。”梁父冷哼一声。
“我是个商人。”席谨忱谦逊的笑了笑。
“拿自己夫人家的子公司收入到自己的名下,是我孤陋寡闻了。”
梁父显然对Z市的事了如指掌,连这家子公司的前身都知道。
“爸。”梁亦禾上前打断了父亲的话,“您先坐吧。”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梁父横了梁亦禾一眼,背着手走到了茶桌前坐下。
席谨忱对此哭笑不得,自古以来孩子如果忤逆了父母,再见面时大概都会说上一句: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妈。
他转头对洪助理使了个眼色,洪助理会意,迅速带上门出去了。
席谨忱慢悠悠的将泡好的茶水倒了一杯推给梁父,“您尝尝。”
梁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好茶,看来你很有研究。”
“我从小在我的祖父身边长大,他对我很严格,当年也是逼着我学了茶道。”席谨忱半开玩笑的解释着。
梁父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什么来意,可是既然你的祖父对你要求严格,你就应该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席谨忱哑然失笑,这么三两句聊下来,倒是让人觉得梁父此行不是来找梁亦禾算账,反而是针对他来的。
“我当然分得清对错。”
梁父对此像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谈一般,“你们这些年轻人才多大年纪,就敢来分辨对错了?”
“我虽然年轻,但也已近而立之年,想必梁先生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吧?”
这倒是把梁父给问住了,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很难体会到年轻人的心情,他们只觉得自己走过的路就一定是正确的,因此也要孜孜不倦的纠正下一代人。
席谨忱摊开手,“我只是不那么在意对与错而已。”
抛开法律层面上来讲,任何的事都不只是有黑白两面,很多是非曲直谁又能说得清楚,更何况梁亦禾在乎的只是个“情”字。
无论在法律上还是道德上都没有犯过错误的两情相悦也要被人拿出来议论的话,那天下就真的没有不难的问题了。
“你这个理论很荒谬。”梁父说道,“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你这样的想法。”
从热血青年到八面玲珑?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梁父倒是有些佩服席谨忱的通透了。
“先生睿智。”席谨忱笑道。
外面的洪助理忽然敲了敲门,“先生们,李先生到了。”
李嘉怡的父亲终于来了,虽然不知道梁父此来是不是为了求娶,但本着世俗上的婚嫁原则,他还是刻意晚了梁父一步。
“那你们先聊,我们这些年轻人就不打扰了。”
席谨忱站起身来,和梁亦禾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你很聪明。”梁亦禾低声对席谨忱说道,“年轻人的理论还真是把我父亲打了个措手不及。”
席谨忱一套“坦诚”的连环炮下来,梁父就是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接受新的时代迟早会掌握在年轻人手中的事实。
“谁还没年轻过呢?”席谨忱笑着反问,“你和你父亲聊怕是会吵起来,到时候场面只会变得更难看。你别急,有你表忠心的时候。”
“嗯。”梁亦禾轻轻应了一声,他低垂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双高端定制的皮鞋。
梁亦禾抬起头,对着那人叫了一声“伯父”。
李董事长冷笑了一声,他似乎对梁亦禾很是不满。
“回头再找你算账。”李董事长警告意味极强的说道。
梁亦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管怎么说都是他找了别人女儿的便宜,虽然“真心相爱”四个大字梁亦禾一直顶在头顶,但也是深深地觉得对不起李嘉怡也对不起李家。
席谨忱扯了他一把,“走吧,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