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回声(2)

作者:施特海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沈季的母亲表情很为难,看了看沈季又看了看华礼。

还未等这二人对峙出什么结果,沈季先一步开心的叫:“母亲说,你是爹爹在我小时给我定下的新媳妇!” 说罢,又伸出两只纤细的甚至有些骨瘦嶙峋的手,去抓着华礼的手臂摇摇晃晃,“你以后要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华礼自认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的老好人,但他觉得,那一刻任谁看了沈季的眼神都没法对他说出一个“不”字来。况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季不像是平常人的样子,也不必直接残酷的告诉他,他的母亲为他买了一个新媳妇来,并不是什么爹爹早早结下的娃娃亲。

沈母只是神色疲惫又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沈季倒是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一样,真的拿华礼当自己初次见面的新娘,又或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见到班级里来了新的同学一样兴奋的对待着。忙里忙外的拿出桂花糕和青团来给华礼。

他们住的可以说是个很破的房子,哪怕在整个镇子里同类对比也是下位圈的那一类。但好巧不巧,这破房子靠着一片灌木,屋边还有一棵海棠。华礼和沈季坐着的床正靠在窗边,有风一吹,便能将屋外树上的花瓣吹进屋子里。

沈季好心情的捡了一片掉在桌上的花瓣,跟各种小糕一起放进寒酸的小盘里,献殷勤似的推到了华礼面前。

看着沈季的表情和眼神,华礼怎么样也对着他生不起气来,只得跟他大眼瞪小眼好半天,而后败下阵来似的对着沈季摆了摆手,“你自己吃吧......”

看着仍旧傻兮兮还察觉不到不对劲的沈季,华礼不动声色的叹口气。

当晚沈季睡下后,沈母不得已将真实情况跟华礼讲了个清楚。

沈家老来得子,唯独就这么一个孩子,沈母近年来年纪大了,身体也愈发的体弱多病了起来,沈季是个傻的,沈母担心的很,可是除了亲生母亲以外,谁会愿意去照顾,乃至嫁给一个半傻的呢,何况他家还那么穷。

“如果我真的是个姑娘怎么办,” 华礼眉头紧锁,“你也是女人,怎么能这样?”

“你没为人父母,你不懂这种心情,” 沈母有些痛苦的用手捂着脸,“我确实是做错了,但我不后悔。”

出身单亲家庭的华礼,没有兄弟姐妹,也没体会过所谓的母爱,从小就对亲情一类没有具体实化的感情体会甚微,此刻他更是无法完全理解,但是看沈季那个样子,需要人照顾倒是真的。

这一刻的沈季无知无觉,仍侧着身子睡在床的最里边,睡姿乖巧。眼皮合起来,眼睫又长又翘,华礼盯着看了一会儿,竟生出些“要是这人不傻该多好”的想法来。

收回目光,华礼没再接着沈母的话说下去,却在自己心里开始筹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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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镇,江浙沪一带的小镇子。

华礼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有些不大能适应这里潮湿阴冷的气候,当第二次从夜里被冻醒时,他批上自己原本穿着的那件运动外套走了出去。

这镇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着实不小,手机早就不知道在转移的过程丢在了哪里,华礼边走边浑浑噩噩的想着,或许老刘他们正疯狂往自己的手机里打电话,而自己的只能可怜的在路边的臭水沟里冒出一串泡泡作为报废前最后的告别。

一睁眼华礼就已经在沈季的家里了,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进到这个镇子里的,白河镇这个名字以及坐标还是在华礼一再逼问下,沈母才混间告诉自己的。他现在只是非常后悔为什么要传矮跟鞋出来,分明自己的个子已经足够高了。

走的时间越久,华礼后悔和委屈的情绪就越强烈。从小生在城市里的华礼对村镇的构造完全不熟悉,何况还是完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镇子,完全没有能走出去的路。

后半夜的白河镇几乎没有一点光,整个镇子都静的可怕,只有某处传来的水流声,和草丛里一些小动物与草地摩擦的窸窣声响。

没有手机看不了时间,也没有光亮,所以当华礼看到不远处的一点点白光时,他以为马上就能逃出生天了,于是也管不得什么脚痛泥土一类的事情了,干脆甩开长腿狂奔过去。跑得近了华礼才猛地停在原地,眼前是三四个并不眼熟的镇民。

确切的说,白河镇里,华礼只见过沈季母子。

“这是不是老沈家新来的城里媳妇?”

尽管华礼见过很多人,但也没见过这种事情这种阵仗。他脚下微微挪动想要逃跑,同时在心里计算着打赢他们几个的几率有多大,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你这是要,逃跑吗?”

第3章 小花小花

以前华礼也听说过,据说那种人贩子会跟老客户老地方的人多做交易,而且一个村子的人们还会互相打掩护,原先他不信,现在他信了。

能看得出来,沈季的母亲对于买媳妇的事情其实有点心虚和难以启齿,所以一切都是小心翼翼,能瞒便瞒的。但是沈季是镇子里出了名的傻子,老沈家除了沈季再没别的男人也是白河镇公开了解的事情。

村镇就是这一点跟城市有巨大的差别,每家每户的一些小动向你想瞒都瞒不住。

所以哪怕沈母什么都没说,但他们家突然出现了一个高个子姑娘,还是个穿着时髦的裙子和带跟凉鞋的,从城里来的漂亮姑娘,恐怕不说,其他人也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

华礼坐在床边低着头,一言不发。余光瞪着沈母,看她一边努力往小桌上摆着比平时要丰盛些的菜,一边微笑着将碗筷递到自己手里,好像昨夜的逃跑事件并不曾发生,而自己则真的是她那城里来的漂亮儿媳妇。

沈季家里的灯本就一直不甚明亮的,现在天色又将将暗下来,沈母只顾自己一个人忙活,也不说一句话。华礼实在受不了这个家里沉闷的气氛,只能撂下筷子走出了屋子。

看着华礼的背影,沈母只是站在原地,对着早就空了的门口呆了一会,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做事了。

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华礼并没有来过村镇,对这里的结构也不甚了解。华礼从沈季家里出来走不出十分钟就能看到一条一条的垄沟,长长的延伸出去。虽然华礼不懂,但是看沈季家现在的这副状况,用脚趾想一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的位置。

但是傻的沈季不知道也不去想这些,心里想着不要给母亲添麻烦,白天只顾着去帮着镇里的人干些农活,然后拿着些一看就压根被狠狠克扣了的微薄工资,还只顾着咧嘴开心的笑,实际上他只认张数却压根不认面值。

镇子里很多大树,华礼挑了一棵目测最茂盛的,拢了拢裙摆坐在了那里,他身上还穿着来时的那身长裙。华礼有点想笑,原本想好了是最后一次的,这下还非得一直演下去不可了。

这就好像很多犯罪者、毒瘾者,总是想着这是最后一次,干完这次就收手了。偏偏意外总是源自人们心中的“最后一次”。只要多做一次就会担负着风险,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但是侥幸心里是所有人都有的。

这样想一想,有时候觉得人生还真是挺讽刺的。

树荫下,华礼呼吸着逐渐拔起遍地高楼的城市里鲜有的新鲜空气,一面看着不远处拿着一叠一元钱纸币朝别人笑得灿烂的沈季,心里自嘲,想什么犯罪者,自己不也算是吗?

脚边是一些华礼没见过的小野花,生的健康又顽强,倒也不比一些温室奇葩逊色多少。华礼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长长的裙摆,将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一晃一晃的,望着不知尽头的垄地。

“你怎么来啦......” 在华礼出神的时间里,不知什么时候沈季发现了华礼并且凑到了他身边去,小心的观察着他,“是来找我的吗?”

“嗯,是。” 华礼敷衍的应付着,看了看沈季手上细小的伤口和那一沓皱皱巴巴的一元钱,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神,小声嘟哝,“哪天被人卖了都得替人数钱去。”

沈季没听清华礼的自言自语,但还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咬着嘴唇垂下头去看自己的手,白白净净的手腕子和手背,延伸下去本该一样纤细漂亮的手指,此刻却是微微红肿着布满泥土和灰尘,指尖也都是些不知名植物割伤的细小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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