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回声(14)

作者:施特海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在白河镇华礼懂得了,有些事不是自己做的足够好就能够办到的,有时是必须得借用别人的力量的。硬碰硬往往不是最优选择,只有幼稚的小孩儿才会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去勉强单打独斗,最后撞个头破血流还要抬手抹抹鼻子耍帅说自己没事。现在的华礼才不要干这种损失大回报小的事。

“那天的书。” 华礼走进院里就看到李怀谷在那里,于是笑着走近,“挺好看的,谢谢推荐。”

对方也笑起来,接过书来随便翻了翻,意外发现对方夹了纸条书签的部分恰好跟自己的重合大半。于是又抬头带着点惊喜和天涯遇知音的感慨。

末了,又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你怎么会想要到这儿来。” 李怀谷顿了顿,补充道,“这里的年轻人都想办法走出去,你怎么愿意到这儿来。”

“有些事是不按人的意愿走的。” 华礼佯装轻松的撇撇嘴角,一边随意的抬腿用脚尖拨弄散落在地上的几颗小石子,一边抬手将垂落的几缕发丝拢到耳后,“到儿也有几个月了,我还认不全人呢。”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华礼并没有正面回答李怀谷的问题,但又恰好大大的把李怀谷的胃口吊了起来。原本白河镇新出现了这样的人,已经很让人在意了,又难得跟李怀谷如此有共同话题,华礼情商很高,相处中李怀谷对他的好感增加了不止一点半点。

总说读过书的人才时常思考,时常思考就会有自己思想,甚至容易胡思乱想。虽然说完几句话华礼就擦身进了屋子里去整理新的纸张文件,而李怀谷却因为简单的几句话,就望着华礼的背影止不住的在心里琢磨起来。

其实有时,欲盖弥彰的遮掩,不如直白的说出真相。

因为后者叫所有的猜疑和脑补都无法施展,甚至让人听过后发出“切”的声音,便再也对这事提不起兴趣,不再深究了;若是前者,则像是只将皮抠开了一角的新鲜瓜果,发散着勾人掀开来深深探究的诱人香气,引得人暴露猜忌和八卦的本质。

语言和文字很奇妙,华礼觉得这很像是他小时见过的,早上小嬢嬢站在卫生间门口用来喷湿刘海和发丝的小喷壶,从小小壶嘴里喷出来,却能在空气中发散开来,形成一张水做的网,把黑发牢牢的压制住,再倔强的发丝被喷到也会软趴趴的垂在脸旁。

所以即使华礼只是说了几句简单又模糊的话,李怀谷的想象就足以超出华礼的预料。所以华礼压根就没有想要去探究李怀谷把自己想成什么来历,因为只要找准了方向,无论李怀谷如何在心里将它放大,都不会影响华礼原本想要达到的目的。

但是事实证明,华礼对于勘察人心还是弱了一分的。

“你跟沈季相处的好吗,” 后面李怀谷追进去,随手拿起一本书来一面翻,一面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他对你怎么样?”

“怎么突然说起他,”华礼觉得有点疑惑,同时也有点好笑,“他对我挺好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我听我爸说你们还没结婚,” 李怀谷用肯定的语气说着,而后有些急切似的转过身去,似乎是想要面对着华礼说话,但转过去后又不知把视线放在哪里更好些,于是只是转过了身子去,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书面上,“你不必包庇他。”

对话越来越朝华礼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华礼完全不知道李怀谷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跟自己提起沈季来。但是既然需要用得到他,华礼仍应该顺着他讲,但又怕李怀谷说出什么会让自己生气的事。

华礼自知听不得旁人说沈季的不是。

“确实跟他没关系......”华礼还想反驳他,说完后又佯装可怜的低头抠自己的手指,几根细长的手指纠缠一起绕啊绕,补充道,“回不了家,我又没处可去。”

“我可以带你走。”

华礼惊讶的抬起头,终于把目光从自己可怜的手指,移向了李怀谷的反着光的镜片上。

“回去的日期已经定好了,我可以多买一份车票。”李怀谷见华礼有反应,看着他的眼神还以为他是在犹豫和质疑自己的心,“我觉得你不应该被困在这儿。”

话是这么说,刚来白河镇的每一天华礼心里想的都是“我不应该被困在这儿。”,但是跑路这种计划被以这种方式和情感表达出来,让华礼直觉有些难受。也是到这里华礼才懂。哪怕前面他是真的没看出,到这一步,任他再迟钝也该看出点什么了。

李怀谷对他有好感。

华礼不敢说李怀谷是喜欢自己还是怎么样,毕竟两个人只相处了一周多一点,但是他还是能从李怀谷的语气和眼神里分辨出起骂的“好感”的。更何况带走自己这种事,一点好感都没有的话是压根不可能做的出来的。

“怎么样,”李怀谷推了推眼镜,认真的问,“我已经计划好明天下午走了,待会我就可以安排好车票的问题,只要你想。”

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华礼深吸一口气,嘴唇动了动,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只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就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避开了眼神。

第19章 衣冠畜生

华礼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一直自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包括想要做什么马上就去学,而且绝对学会为止;也包括一毕业就离开小嬢嬢家,跟朋友在外面做事打工,每一件事可能没有长久周密的计划,但每一项都是一旦想好就会马上动身去做的。

偏偏他来到白河镇之后,每件事都处理的犹犹豫豫,诡异的像是被谁附身了一样。这种感觉不太好,华礼感觉自己每一个行动每一句话说的都不太符合自己原本的性格,非要往严重了去说好像有一种身体不受思想控制似的。

但其实自己思想也像是把暴脾气的猫咪和狗狗丢在一起了一样乱作一团。

华礼环抱住屈起的双腿,默默的想。

“小花你怎么了,”沈季用跪趴的姿势在床沿处跟华礼说话,小腿还不停的抖,妄图将恋恋不舍挂在自己脚尖的鞋子甩掉,“晚饭吃的也很少。”

“不少,我吃了整整一碗米饭。” 华礼抱着自己的腿,把下颌枕在膝盖上,整个人像一只不倒翁一样在床上晃来晃去,头发也都不安分的从耳后跑出来,跟华礼的思绪一起变得乱七八糟。

“但是我给你拿出来的青团和桂花糕你都没吃,”沈季改用一条胳膊支撑身体,另一只手举在半空中伸出了一根食指,又朝华礼脸前伸过去,“还有妈妈做的汤你也没喝。”

“你这是养媳妇吗,”华礼双眼放空,直愣愣的盯着沈季的手指,叹气道,“快要过年了,你这是在养猪吧。”

刚来白河镇时华礼就注意到,沈季的手指长得跟自己的不一样。虽说从上学时就被同学和朋友说自己的手好看,但是沈季的手和手臂都长得很神奇。沈季的大拇指可以软软的朝关节弯曲的反方向弯折过去,某次华礼看到沈季用大拇指用力的按什么东西时,差点以为他的手指要断了。

还有沈季的手臂,两条胳膊同时打平时,会出现一个类似于蝴蝶翅膀一样的弧度。虽然跟自己寻常看见的胳膊不太一样,但华礼觉得,还挺好看的。

“如果你走丢了,我就靠这个特征找你了。” 当时华礼还拍拍沈季的手肘这么逗他,印象里沈季回答的是:“那你为什么不看我的脸找我。”

可能是骨骼比较软的缘故吧,华礼不是学医的,也说不出什么科学道理,只知道小时候班级里一些女孩子可以朝后下腰,还能用这种一看就难受的姿势伸手抓住自己的脚踝,老人们常说她们骨头比较软。于是华礼也给沈季下了这样的定义。

华礼发现自己很喜欢在第一次见到某人时就在心里给这个人下一个定义。比如见到满头卷发,画着高高挑起的眉毛的教导主任,就在心中给她脑门贴上一个“不好惹”的小标签,好像这样就有利于自己快速做出对待不同人的不同态度似的。

这算不上是一个太好的习惯,只是华礼自己对待世界和其他人的一个小小习惯,却很容易让华礼对人做出第一印象的错误判断,从而放松警惕或是过于警惕。

比如沈季,比如沈母,再比如李书记和李怀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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