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迎来了高考前最难熬的一段时光，高温灼烧着他们的意志，教室里的风扇不知疲倦地飞转，也抵消不了几分燥热。
李琦璿抬头望了眼转动着的扇叶，懒得像从前那样思考风扇会不会掉下来，只是盼望着它能再转快一些，多送点儿风来。
她发现自己的妄想能力在慢慢枯萎。
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现在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年纪，所以才会失去这些想象力。
值得庆幸的是她的青春活力没有跟着一起死去，她依旧会肆意地笑。
午后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埋进滚滚热浪里。
在每天的午休时光里，班上的男生会趁着徐海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用班上的电脑放一些流行歌曲和搞笑视频。
这是大家一天当中难得的娱乐。
李琦璿也会跟着班上的同学一起，看着那些搞笑视频哈哈大笑起来。
这让她意识到，高三其实也没有她之前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也不是永远暗无天日，死气沉沉的模样。
不仅是同学们的自娱自乐，高三也是有学校活动的，除了百日誓师大会，还有一项独属于他们的活动将会在高考之前进行。
成人仪式。
在五月四号青年节这一天，按照林荫中学的传统，是给高三年级举办成人礼的日子。
徐海早就宣布了成人礼当天的着装要求，男生穿男式西装打领带，女生穿职业套装配高跟鞋。
每一个男生都有一个西装梦，想象过自己身着得体的西装，帅气逼人的样子。
高级，上流，有格调。
他们觉得自己平时看着不帅，一定是因为像麻袋一样的老土校服封印了他们的颜值。
自己穿上西装后肯定会大不一样。
男生们期盼这一天很久了，课间的话题也聚焦在了如何挑选西装上。
女生们被他们这副普通且自信的模样给逗乐了，纷纷笑道：“只有帅哥穿上西装才会显得帅，长得不帅的人就算穿上西装，也只会变成房地产中介和卖保险的。”
可男生们才不管那么多，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天真想法。
夏熠阳还专门定做了一款骚包的紫色西装，妄图在成人礼那一天成为人群中最亮眼的崽。
李琦璿老老实实地按照老师的要求，买了一套保守的黑色职场装。
她扯着露大腿的短裙，第一次踩上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走到镜子面前。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地观察了半晌，试着做出一些成熟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要试着变成一个大人，她必须变成一个大人。
镜中的她还是有些灰头土脸，眉宇间透着明显的青涩，但相比以前总算是长开了一些，已经隐约有几分大人的模样了。
李琦璿咧起嘴笑了起来。
她满意地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就像她现在穿着林荫的校服走在街上，也可以做到坦然地接受别人羡慕和审视的目光，骄傲地承认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林荫人。
她不再感到自卑了。
————
成人礼那天，天才蒙蒙亮，李琦璿就被李母叫起了床。
李母抱着化妆包，拉扯着李琦璿化妆。
“老妈，不至于吧。”李琦璿有些忐忑地说道。
李母皱着眉头说道：“我看家长群都说要化妆啊，别人都化了我们也必须化。”
李父摆出自家白菜被拱了的烦躁表情，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化那么好看干嘛？”
“你懂什么？我的女儿可不能输给别人。”李母白了他一眼。
李琦璿还是有些不放心，自从小学毕业之后，李母就再也没有给她化过妆了。
至于她小学那些出自李母之手的造型，浓艳的彩色眼影，猴子屁股一样的腮红，血红的大口，还有点在眉心的那一个圆点，都是堪称她黑历史级别的样子，不提也罢。
经过李母的一通拾掇，李琦璿给自己做了好长时间的思想工作，才敢鼓起勇气拿起镜子。
没想到最后的成果，看起来意外的正常。
虽然说不上化得多么精致，但确实很用心。
李琦璿抱了抱李母的手臂，撒娇般地感谢道：“谢谢老妈。”
李母抽出手臂，然后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训斥道：“挺胸！抬头！收腹！不许驼背！你看看你的体态，像什么样子！”
李琦璿知道她的嘴硬心软，咯咯地笑个不停。
李母开车把李琦璿送到校门口。
人流像潮水一样朝校门内涌去，和往常不一样的却是，今日的海洋不再是往天那样单调的蓝白色，而是混杂了许多其他的颜色，更添了几分波澜壮阔。
李琦璿打开车门，她知道自己马上也要变成其中的一滴水。
车内传来李母的轻声叮嘱。
“成人快乐。”
李琦璿的动作微微一滞，她下了车，对着车窗挥手笑道：“成人快乐。”
望着李母的车远去，李琦璿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
再一次穿上这该死的高跟鞋，她还是走不利索。
她停下了脚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昂首阔步地朝校门迈进。
等她走进校门的时候，她已经走得有模有样了。
第82章 赤霞黄昏
李琦璿到教室的时候, 教室里面乱糟糟的。
男生们如愿穿上了西装，正勾肩搭背地互吹着彼此的彩虹屁，女生们也跟平时大不一样, 大多化了淡妆，装着精致的西式短裙, 散发出独属于少女的清丽美好。
虽然大家都穿着大人的衣服, 把头发梳成了大人的模样, 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藏不住的飞扬肆意。
在脱去校服之后，他们终于绽放出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年华。
李琦璿也扬起笑脸, 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成人礼大致包含了宣誓仪式和自由合影留念两个环节, 要占据他们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等班上人都差不多到齐之后, 大家分别领取了一本薄薄的《宪法》，在徐海的指引下到了操场。
清晨的阳光明亮和煦，风吹过，带起一阵微微的热潮。
人群中，李琦璿微眯着眼, 远望着前方的主席台。
这是她站了无数次的位置，可今天再一次站在这里，心里还是难免涌上一层激荡。
宣誓仪式正式开始了, 主席台上的学生代表声情并茂地发言：“感谢亲爱的老师们, 家长们。这三年间，他们一直呵护着我们的成长, 我们的每一点进步都和他们有关。他们烦恼着我们的烦恼，梦想着我们的梦想，而今天，他们也将用笑容和掌声，欢迎我们走向成人。”
……
“十八岁, 是一个美好而明亮的年纪。十八岁，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纪。十八岁，是怀揣梦想，继续前进的崭新起点。”
大家热烈地鼓起掌来。
接下来，所有人都手持着手里的《宪法》，举起右手紧握成拳，齐声说道：“我在十八岁成年之际，面对国旗，庄严宣誓……”
李琦璿也郑重地宣誓了成人誓词。
这是属于他们共同的十八岁生日。
尽管她还没有真正满十八岁，但今天，她已经提前长大了。
在宣誓词的最后，她轻声地烙印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大家都长大了。
————
宣誓仪式结束，在解散之前，各班的班主任分别将班上的成员汇聚在了一起。
徐海好不容易才从队列的后面挤到前面。
拍完全班的合影之后，他感慨道：“三年前开学仪式的时候，我站在你们的后面。三年后，你们长大了，也长高了，我就只能站到队伍的前面去了。”
一句煽情的话，顿时就让气氛变得鸦雀无声。
徐海一脸慈祥地看着大家，说道：“恭喜你们，终于步入十八岁了。”
大家热情地回应他，哗啦啦的掌声一片。
徐海煞有介事地轻咳了一声，然后继续念叨起成人礼寄语。
“十八岁，是绚丽人生的开始。成人不仅仅意味着你们的成熟，更意味着你们的肩上要挑起更重的责任，希望你们健康快乐，勤奋勇敢，希望你们能把志向装在胸中，把困难踩在脚下，用信念导航人生，用执着追求梦想，用平淡对待磨难，用努力追求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高考，徐海变得比以往更加感性了，今天他的话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好半天都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