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不敢再问了，她心中喜欢的那个人。
她想要的是直白的爱。
他太过自私了，明明他自己从未对她坦诚过真实的自己，反而还想逼迫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是闯入他生活中的一束亮光，让他忍不住想要抓住，然而那束光靠近的代价，或许只能是撕开他所有的伤疤和假面，让他在光下无所遁形。
可他现在真的还没有这个勇气让她知道真正的他。
他没有资格让她喜欢。
“李琦璿，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她或许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正确表达。”
他斟酌了很久，才终于敢说出这些话。
“我也一样。”
说完之后，他泄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眼前的陈星茗微微低了点儿头，眼睫垂落下来，经过灯光的投射，印出一圈淡淡的阴翳。
李琦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此时眼底里沉着某种沉重晦暗的情绪，透着淡淡的悲哀。
她嘴角微微抿了一下，露出一点明媚的笑容来，说道：“我明白了，我以后会跟我爸妈好好沟通的。”
一片安静之后，她轻声和他挥手作别：“那我先回教室了，放学见。”
她转身没入教学楼中，假装离开，然后悄悄躲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远望陈星茗在夜色中渐渐模糊的背影。
他的背影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高挑瘦削。
但她知道，他的眼睛里有时候会沉淀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这些似乎都在提醒着她，他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纯粹和简单。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还是不了解真正的陈星茗。
她所了解到的那个陈星茗，长得好看，性格温和，成绩也很好，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可是这些她自以为是得出来的印象，真的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吗？
此刻她偷偷望着他，像一个局外人，无法走进他内心的局外人。
她想起加缪的一句名言：人生的一半是在欲语还休，扭头不看和沉默寡言中度过。
每个人都是表里不一的，因为人类的群居动物，具有社会性，所以潜意识里害怕孤单和疏离，总是会隐藏起自己不好的一面或者真实的想法和情绪，去迎合别人。
这也是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
她自己也不能避免，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的怯弱，她的卑微和狼狈。
这是不是就是……她离他如此遥远的真正原因呢？
第62章 看电影
一个学期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尽头, 寒假如约而至。
不知道是不是李琦璿的错觉，她感觉最近父母对她的态度好像转变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严厉了, 插手她学习和生活的频率变低了不少。
幸好她自己也争气，大考的时候从来不掉链子, 期末考试的成绩有所回升, 尤其是英语这科, 这次居然破天荒地考了一百三十八分，其他科目倒是和期中考试的成绩差别不大。
期末家长会的时候, 枸杞大爷还专门点名表扬了她。
参加完家长会的李父觉得倍有面子, 他一高兴, 就购置了一台全自动麻将机回家。
可惜打麻将必须要凑齐四个人，那台全自动麻将机只能暂时摆在客厅的角落里吃灰。
李琦璿看着这件家里新添置的，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新大件，无语凝噎。
为什么考试考好的人是她，被犒劳的人却不是她？
李琦璿只能变着法地安慰自己, 她已经得到别的奖励了，因为拿到考试成绩之后，陈星茗对她说：“加油, 你肯定还能考得更好。”
她听到这句鼓励后, 心情立刻雀跃起来，迸发出了更强烈的斗志。
她雄心壮志地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 想要在开学考试的时候再进步一些。
为此她专门在放假前从孟羽晴手里借走了她的学习计划表。
孟羽晴总说自己不是余锐然那种天赋型的学霸，她靠得全是平时稳扎稳打的积累和持之以恒的自律。
李琦璿对孟羽晴的这种认真深表敬佩，她早在运动会的时候就领教了一番，即使是应对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比赛，孟羽晴都能全力以赴。
而她当时也切身体验了一番孟羽晴的计划法, 确实很有效，自己这种零基础的体育白痴，最后也能顺利跑完三千米了。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或许也可以尝试把孟羽晴的这种方法用在自己的学习上。
这个寒假恰好就是一个很好的实践机会。
她观摩了孟羽晴的学习计划表后，意外地发现，孟羽晴的学习计划表非常的粗糙，基本只列举了每天要完成的任务，没有特别详细的时间规划。
直到她尝试了之后，才发现里面的精妙之处。
制定计划确实不能太详细，不需要把每一天每一个小时要做什么都写得明明白白，不然某一个环节没有完成就会影响下面的任务，最后越拖越多，形成恶性循环。
可惜她实在做不到像孟羽晴那样自律，如果没有补课，她每天都要睡到九十点才能醒。她自己倒是也挺有自知之明的，给自己制定的计划也相对轻松很多。
————
伴随着比以往充实的寒假生活，春节的脚步也在一步步逼近。
李琦璿对春节没什么特别的期盼，反而有些抗拒，毕竟每逢过年，七大姑八大姨围着她问成绩的场面，往往都是她这一年之中最窘迫的时刻之一。
除此之外，每年必须的走亲访友也是一门又耗时又费力的技术活，好在她还能收点儿红包聊以慰藉，只可惜这些红包到最后多半都落不进她的口袋。
如果能让她一个人好好的待在家里哪也不去，李琦璿十分愿意用红包去换。
今年，她的这个朴素的愿望总算实现了一半。
过年的这些天，李家没有像往年一样走亲访友，反而一直待在家里。
然而取而代之的是，李父李母把亲朋好友都邀请到了家里做客，顺便一起打打麻将。
摆在客厅里的这台全自动麻将机总算抓住机会光荣上岗，成了家里的新宠。
麻将清脆的碰撞声响彻整个屋子，配合着袅袅升起的二手烟烟雾，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李琦璿社交恐惧症更加严重，只好一天到晚躲在房间里看书写作业，宁愿枯坐在课桌前也不想走出房门。
不过在大年初二这天，她总算迎来一个一位难兄难弟作陪。
李曜一脸不高兴地出现在李琦璿的家，目送他的爸妈也坐上了麻将桌。
李琦璿也不得不走出房门，重见天日。
除了一台电视机之外，家里再没有可供娱乐的东西，两个人坐在客厅看了一上午的春晚重播，终于快憋疯了。
为了改变这种死气沉沉的局面，两人决定下午去电影院看个春节档电影，总比呆坐在家看尴尬又无聊的小品节目要有意思得多。
下楼之后，李曜提议先去小区附近的便利店买点儿零食，再去电影院买票。
刚巧小区对面就有一家七一一，李琦璿领着李曜走了过去，便利店自动感应的门徐徐打开。
一进便利店的门，她就看见一个男生正抱着几包干果，懒散地站在收银台边，漆黑的眼睫垂下来，神色淡淡。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望了过来。
两人视线交错的那瞬间，李琦璿僵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反倒是李曜最先反应过来，看到是陈星茗，点头打着招呼道：“哟，真巧。”
“陈星茗，新年快乐。”李琦璿的语气有些紧张，指尖紧紧地扣着衣角。
“新年快乐。”陈星茗的声音有些低沉，皱起了眉，正盯着她看，“你们这是……”
李曜不太在意地单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嘴快回道：“来买点儿吃的东西，然后去旁边影院看电影。”
李琦璿瞪了他一眼。
陈星茗抬眼看向她，嘴唇抿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来，拿起已经付完钱的干果，说道：“那你们好好玩吧，我就先走了。”
这次的偶然邂逅过于短暂。
李琦璿心有不甘，她细长的睫毛颤了颤，想多说些什么，却不敢抬头主动触碰他的视线。
陈星茗一脚跨出便利店的门时，李曜却叫住了他：“喂，我们还没买电影票，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气氛有片刻的静默。
李琦璿拽了拽李曜的衣摆，咬着下唇，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呵斥道：“你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