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李琦璿的神志才重新恢复了清明。
陈星茗早就被自己班上的同学叫走了。
而她则还蹲在跑道外的休息区, 打算缓一缓再回班级的观赛区域。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脑海里满是刚才那一个短暂的拥抱，心脏还在不受控地快速跳动，怎么都落不回远处。
浑身还充斥着热意，她抬手贴了贴自己红透的脸, 烫得要命，也不知道是不是跑了三千米的后遗症。
孟羽晴悄悄走过来，偷袭式地捏了一把她的脸颊，问道：“现在缓过来了吧？”
“呜！”李琦璿被迫回过神儿来，委委屈屈地捂着脸点了下头。
孟羽晴扭开一瓶刚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她，说道：“再喝点儿水我们就回看台吧。”
李琦璿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顿了下，问道：“我……跑了多少名？”
“第七名。”
李琦璿抿起了唇，有些失落。
尽管她早就想到自己不太可能跑到前三，但当亲耳听到自己失败的时候难免感到些许失望。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所谓的奇迹，做不到的事情就算用尽全力也还是做不到。
————
夕阳逐渐下沉，校运会的第一天圆满落下了帷幕。
学校的广播将这日比完项目的前三名的同学都通报了出来，孟羽晴就在其中，她获得了女子三千米长跑比赛的第二名。
李琦璿局促地对孟羽晴道了声恭喜：“孟总，恭喜你得了第二名。”
孟羽晴微笑了下，也大大方方地表扬她：“小琦璿你也不差啊，第七名呢。”
李琦璿闻言，只觉得鼻子有点儿酸。
只有前三名才有资格站上主席台领奖，不管是第七名还是第八.九十名都是一样，没有被别人记住的资格。
见她不语，孟羽晴歪头看着她，问道：“你好像……不太高兴？为什么啊？”
李琦璿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她犹豫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和一个人有约定，要在长跑比赛上拿到名次，但我没有做到。”
她突然哽咽，眼底漫起水雾。
“可能是我……太菜了吧，什么都做不好，对自己有点儿失望。”
孟羽晴打了一个响指，打断她：“你当初在报名参加长跑比赛的时候有预想过自己最后能跑到第七名吗？”
李琦璿愣住了，她回想了一下，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多半会跑到一半弃赛，自然没想到自己跑完比赛拿到了第七名。
“那不就得了，你已经做得很棒了。”孟羽晴笑了，揽过她的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已经远远地超越了自己以前的极限，你还有什么好失望的？”
李琦璿呆呆地点了下头，但内心的坎还是没能越过。
她难过的原因不是因为长跑比赛只得了第七名，而是她想染指的东西和长跑比赛的前三名一样遥不可及。
再联想到长跑比赛的结果，她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以后的失败，心中的惆怅和颓然怎么都止不住。
孟羽晴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一脸坏笑地问：“我看你压根不是在烦恼长跑比赛吧？我猜得对不对？”
李琦璿闻言一惊，使劲儿摆了下头否认，可当她再次对上孟羽晴一双笑意盈盈的双眼时，她忽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绪。
接着，她和孟羽晴讲了许多，他帮她捡公交卡，送她的照片，他们一起去的漫展……还有很多很多琐碎的小事。
一直以来，藏在她心里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就这样猛然开了闸，一股脑地被她吐露了出来。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她喜欢一个人，偷偷地喜欢了好久。
孟羽晴安静地听完她这一番颠三倒四的真心话，没有插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良久，她才笑了笑，说道：“所以你是觉得，他不可能喜欢你，所以担心自己对他的喜欢是在白费功夫对吗？”
李琦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反问：“我是不是……有点儿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我不那么认为。”孟羽晴摇头。
夕阳渐渐没入高耸的楼宇，只留下染成一片烂橘色的天空。
孟羽晴这回没有笑，她神情肃穆地看着她说道：“资格这种事，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别人说的都不作数。”
“而你喜欢的那个人也只能决定你最后能不能成功罢了。”
“至于是不是白费功夫……”
她转过头笑着看着她。
“是不是白费功夫也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你觉得有意义那就是有意义的，你觉得没有意义那就当没有意义吧，你自己好好琢磨。”
李琦璿怔愣地望着她。
她以为像孟羽晴这种平日做事一丝不苟的学霸，应该会对她这种恋爱脑的行为不屑于顾，会说些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而不是恋爱这种苦口婆心的劝告。
毕竟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喜欢一个人太过奢侈，她需要重点关心的是自己的将来，而不值得去为了一个人耗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可她却这样说了。
让她自己来决定。
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却莫名有种力量，振作了她的彷徨的内心。
好半晌，孟羽晴扬脸笑了一下，她把头凑了过来，在李琦璿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既然你告诉了我你的秘密，那么礼尚往来，我也拿我自己的一个秘密作为交换好了。”
……
李琦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孟羽晴的声音像轻风一样，带着她的秘密落在她耳朵里，最后消失于周围的一片嘈杂之中。
她差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不敢相信对吗？”孟羽晴眨了眨眼。
“吓到了，完全看不出来。”李琦璿滚了滚喉咙，窘迫地搅了搅手指，“我在想我知道那么多之后，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所以啊……”孟羽晴笑起来。
她用力揉了揉李琦璿的头发，说道：“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尽你自己的努力去做，剩下的……”
“就交给上天去决定吧。”
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
李琦璿收拾好书包，走下了看台。
她抬头，看到孟羽晴还留在看台上，她朝她招了招手，笑着喊道：
“别忘了找他拿我们两个人的照片！我想得到的东西一向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李琦璿高举了一个没问题的OK手势，也笑了起来。
夕阳余晖将天空烧成了一片绛红色，她义无反顾地转身，拨开层层人群，奔向那个身影。
“陈星茗！”她叫住了他，一脸轻松地笑着，“走啊，我们去喝奶茶，约好的。”
陈星茗慢慢回过头，看到是她之后，也笑了起来。
“走吧，你想喝什么？”他问道。
李琦璿举步走了过去，直到和他仅隔了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柔软的黄昏下，她和他的身影一高一矮，看上去竟然还很和谐。
她释然地呼了一口气，坦诚地说道：“我女子三千米只跑了第七名。”
“所以我输了，我请你喝奶茶，还是你来决定喝什么吧。”
陈星茗怔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怎么你就输了？明明是我输了。”
李琦璿疑惑地抬起眼，她支支吾吾地问道：“可……可是我明明没有跑到前三名啊？为什么是你输了？”
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她有些发懵。
陈星茗假装叹息了一声，俏皮地说道：“我啊，当时说的是让你拿到名次，又没说让你跑到前三名去，第七名也是名次啊。”
“可是拿名次不就是默认就是拿到前三名的意思嘛……”李琦璿讪讪地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又被陈星茗有目的性地耍了一通，不禁抱怨，“你又跟我玩文字游戏。”
陈星茗轻咳了一下，生硬地说道：“总之这个赌约是我提议的，所以是输是赢我说了才算。”
第50章 黄昏
学校附近有好几家奶茶店, 都挤满了蓝白色的林荫放学大军，两人随便找了一家，还是排起了长队。
耐心地排了许久, 总算轮到他们点单，李琦璿双手撑在柜台上, 纠结了几秒钟, 就跟店员说：“我要杯, 呃……四季奶青就行了。”
见她只点了奶茶，没说要加什么料, 店员满脸礼貌的微笑, 按照惯例贴心地问道：“请问还需要加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