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韵雯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既然人家去意已决，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
听完大家刚才的一番话，李琦璿的心底仿佛有根弦被触动了。
高考，专业，工作……这些都是她觉得属于未来的，对自己而言十分遥远的词汇。
可现在，它们却已经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同龄人的嘴里了。
她以前一直以为，大家都跟她一样，觉得未来就是一片迷雾，看不清去路，只能日后慢慢摸索。
现在才发现，原来困在原地，看不清方向的人似乎只有她自己。
什么是未来？她的未来又是什么？
李琦璿侧着脸思考着，却始终想不出答案。
第26章 迷茫
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例行的班会课。
今天的徐海有些严肃,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郑重地对同学们说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了，下学期就要文理分科, 所以下周一的班会我会发一个选科意向表给大家填写，你们趁着这周的时间慎重考虑一下以后究竟是选文科还是选理科。”
“另外, 有意向选文科的同学要注意了, 到时候文科大概会重新设立成三个班, 其中一个是实验班，分班依据的是你们高一年级所有考试的成绩, 所有这次期末考试你们要更加重视。”
“选理科的同学也不能懈怠, 文科要重新设立三个班, 相应的，现在的平行班就有三个班会被拆掉，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拆掉哪几个班。”
他顿了顿，看向讲台下的同学，缓缓说道：“所以很有可能, 这是我担任你们班主任的最后一段时间，你们要好好珍惜。”
班上难得一片寂静，大家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徐海最后说道：“分科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这是关乎你们未来的大事。”
——这是关乎你们未来的大事。
未来两个字太沉重, 压得李琦璿喘不过气来。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觉得自己肯定会读理科。
可这种肯定也仅仅是源于她以前对背书的抗拒。
而对于物理化学生物这三科, 她其实谈不上有多么喜欢。
现在，她也不像以前那么讨厌背书，自然也没那么讨厌政史地了。
对未来的迷茫，让她忍不住有些动摇。
说实话，她对自己未来想干什么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小时候老师经常说到人要有梦想, 她看到电视里的果冻广告，便也异想天开地想去当太空人。可无论是宇航员，还是老师，科学家，画家……当她渐渐长大，就发现这些在以前她畅想过的职业，通通都变成了玩笑。
这些年来她之所以认真学习，除了爸妈的督促之外，完全是因为学校万恶的排名制度。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比较，就避免不了竞争，她虽然咸鱼，却也不喜欢远远落在别人后面。
而现在，她除此之外的学习动力，也只不过多了一个陈星茗。
对于自己未来想干什么，能干什么，她还是一无所知。
她一个找不到方向的人，要被迫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了。
————
李琦璿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因为在分科这件事上，她连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选理科。”李父和李母难得意见一致地说道。
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大事，就这样被草率地下了定论。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学理，这个选择并没有错，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莫名有些不甘心。
明明她还没有想好自己该有个什么样的未来，就已经被抹杀掉一部分的可能性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洗涤了这座躁动的城市，本该进行的课间操被取消，所有同学只有闷在教学楼里，享受这难得一遇的超级大课间。
柳佳怡从课桌里摸出一袋薯片拆开，施粥布善一般地分给周围的人吃。
李琦璿也伸手去拿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边嚼边随口问道：“佳怡，你还是选理科吗？”
其实柳佳怡的语文很不错，写出的作文常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学文科应该也不会差。
但柳佳怡的想法很坚定，丝毫没有像李琦璿一样纠结，她点了点头，说：“嗯，我还是选理科比较好，学文科的话，大学选专业的限制太多了，相反学理科以后大学也能学文科类的专业，到时候选择面要大得多。”
李琦璿听完，沉思了片刻，觉得有道理。
柳佳怡的同桌刘杰正在抢所剩不多的薯片，被柳佳怡狠狠掐了一下胳膊。
李琦璿无视他们两人的嬉戏打闹，抬眸望向他们，问道：“刘杰，你选哪个？文科还是理科？”
刘杰揉了揉吃痛的手臂，回道：“当然选理科呀，虽然我文科和理科的成绩都不怎么样，但我爸说了，学文科的科目要看理解力，理科还可以试试题海战术，就我这个木鱼脑袋学学理科说不定还有门路，学文科只有死路一条。”
“你爸说的话好狠，你成绩哪有那么差。”
刘杰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表示：“话糙理不糙嘛，我确实学不来文科。”
李琦璿侧过身，拍了拍同桌余锐然的课桌，问道：“你呢？余锐然，你选理科还是文科？”
余锐然本来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现在被迫重回了现实，他看着李琦璿，反应迟钝地张了张嘴：“还有薯片吗？”
李琦璿叹了一口气，代替他作答道：“你选理科是吧？我明白了。”
余锐然呆呆地点了头，然后继续看他的小说去了。
李琦璿疯狂地询问着周围人的分科意向，试图通过分析别人的选择，让自己也得到确切的答案。
这些理科的优势伴随着父母的唠叨，已经在她耳边萦绕好几天了。
道理她都明白，可心中的结还是抹不掉。
她倒也不是想改选文科。
她其实是害怕，害怕自己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当初的选择。
第27章 未来和现在
月影惺忪, 坠落在小区幽暗的花园小径上，一片清冷弥漫。
周末的英语补习班放学后。
李琦璿低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去踩石子路上斑驳的树影, 怀揣着心事。
等到后天周一的班会课，她就要填写选科意向表了。
她回头, 看着走在她身后的陈星茗。
陈星茗好像干什么都游刃有余。
像他这样的人, 一定和浑浑噩噩, 得过且过的她不同，已经有着清晰的未来吧。
盯着他看了片刻, 她突然不受控制地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陈星茗, 你以后想做什么？”
没想到面对李琦璿的问题, 陈星茗停在原地，然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李琦璿愣住了。
她有些惊讶，于是追问：“不是某个职业也没关系，比如想读什么大学呀？学什么专业呀？说说这些也可以啦。”
“以后想读什么大学和专业我也不知道。”陈星茗笑了笑，“我又不能未卜先知, 又怎么知道自己以后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一说倒是也没错……”李琦璿失望地垂下了眼。
她回想起表白墙里那些疯狂询问陈星茗心仪大学的留言，叹了一口气，心想陈星茗说不定被同样的问题问得烦了, 所以不想告诉她。
李琦璿搅了搅手指, 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干什么。”
她抬眼看着陈星茗，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为什么觉得不好？”
“就感觉……自己现在像个没有目标的……嗯, 废物。”李琦璿揣摩了措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姑且用了废物这个称呼，“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干什么。”
陈星茗沉默了下来。
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女生的问题。
他从未考虑过未来。
因为对于他来说, 无论怎么努力，连已经拥有的东西都没有办法留住。
又怎么可能去想遥远的将来。
他思索了一番，开口：“不知道目标的话……”
月光透过树影淡淡地倾泻下来，少年的侧脸像是映上了一层柔软。
“那努力把握当下就好。”他说。
“把握当下？”
李琦璿眨眨眼，脑中努力思考陈星茗刚才说的话。
“是不要想太多未来的问题，专注于现在能做的事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