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阮清茴早早地便起来批阅奏疏,沈砚醒后就在一旁逗着蛐蛐儿玩。
倒也不是他不想自己批阅,是阮清茴不让他做任何用脑的事情。他的头疾才刚好,太医说了劳累不得,这些事情便只能由她来代劳。
但凡他伸手想看一本闲书,就会被她轻拍回去。无法,只得在一旁百无聊赖地逗着蛐蛐儿。
“爹爹!”一声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公主从外面一路向他小跑过来,跑到面前被他一把举起转了个圈,而后抱在怀里道:“这还没到下课时候呢,我的小公主怎么来了呀?”
“娘亲昨日说了爹爹今日会醒来,我昨日守了爹爹好久呢,原本想让爹爹第一眼就看见我的,可是我不小心睡着了...方才刚刚醒来便急着来找爹爹了。娘亲果然没有骗我,爹爹真的醒了。”
沈砚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娘亲怎么可能会骗你呢?再说,爹爹也舍不得不见你呀,我的小公主如此可爱,须得每日见到才好。”
她咯咯地笑,“爹爹这么黏人,夭夭会嫁不出去的。”
他闻言一怔,随即放声大笑,“那夭夭就不要嫁出去了,宫里这么大,难道还能没有夭夭住的地方不成?就留在宫里陪着爹爹娘亲好了。”
“嗯...那我考虑考虑。”说罢,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又道:“爹爹偏心的很,同夭夭聊了这么久,也不问问弟弟如何了。”
“嘿——爹爹偏心你你还说爹爹,那以后爹爹不偏心你了。”他故意撇过脸去。
小公主笑着将他的脸掰了回来,在他长出的青色胡茬上蹭了蹭,“爹爹别生气,夭夭开玩笑呢,爹爹还是偏心我一些才好,我可没有皇位能继承。”
沈砚惊讶于夭夭小小年纪便知道这些,却又喜欢她的活泼有趣,于是顺着她的话开玩笑道:“谁说的?夭夭若是用心学习,说不定爹爹还会封你做皇太女,你要是不要?”
“真的吗?!”她惊喜道,随后不待他回答便赶忙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将自己放下去。
小脚刚落地,她便屁颠屁颠往回跑,边跑边喊:“我这就回去学习!”
望着她的背影,沈砚无奈地笑了笑。
“陛下这次可闯了祸了。”阮清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只见她倚在书房门口,唇角勾着浅浅笑容,“夭夭已经把你方才的话当真了,陛下就是不想兑现也得兑现了。”
“嗐,当真就当真嘛,我又不是给不得。”他走到阿茴面前,环过她的腰低头亲了亲,“阿茴的奏疏可是看完了?”
她摇摇头,“还有很多呢,看得眼睛疼,听见你和夭夭说话的声音便出来看看。”
“我的阿茴辛苦了。”他捧着她的脸再次亲了一口。
“知道我辛苦,那你就好好休息,好好喝药,赶紧好起来,别再让我做这些了。”
沈砚讪笑了两声,“那还是辛苦阿茴再累一段时日吧,我每日给阿茴捏肩捶腿呀。”
阮清茴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回了书房继续批阅奏疏。
北境那边一直在贯彻她下达的命令,匈奴在之后又进攻了几次,每次大夏都派人迎战,但就是不追击,见好就收。
虽然由于时间过短,目前还没看出成效,不过等时间长了以后,匈奴定然会开始着急的,到时候就算不投降也是处于劣势,大夏便有了同他们谈判的筹码,这是唯一能一劳永逸的办法。
日日一天天的过,沈砚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看劄子一个时辰仍然会头疼,因此多半时间都是由阮清茴代劳。
阮泽明自那次写了封家书之后,便每隔一段时日就写一封信回来报平安,阮清茴对他的担心也就没有之前那般浓重了。
而小公主呢,自从上次得了沈砚那番话之后,整个人跟变了个人似的,埋头在各种文章里认真学习。
日子终于又再次平静下来。
转眼便到了银装素裹的季节,宫里迎来了这混乱的一年里第一件喜事——彦昭的抓周宴。
第56章 结局。
小皇子的抓周宴并未大肆操办, 是阮清茴提出的。
她说如今北境正在打仗,无论是兵还是民,都是正需要银子的时候。国库虽然充盈, 可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 还是能省就省为好。
因此这次抓周宴,他们便只宴请了几位皇亲, 并未宴请贵戚们。
阮母原本一直在为泽明始终不回来的事情担心,结果见到孙子时, 一切不高兴都被抛诸脑后。
皇亲们围在一起看着小娃在地上爬, 周围像夭夭那次一样, 摆满了各种物什等着他去抓。
只是不同于上回, 这次沈砚只在一旁坐着,看着他们开心自己也跟着乐呵, 并未有上前唤儿子的意思。
阮清茴便也坐在他身旁,同他一起看着不远处的彦昭爬来爬去,“陛下怎的这次不上前, 用物什唤他了?”
“嗐,男孩子嘛, 只要不沾上不该沾的, 抓到什么都可以。”他满不在意地道。
“若是彦昭长大了听见这话, 免不了要伤心。”她无奈的叹了声气, “陛下还是收敛收敛, 对夭夭和彦昭应当同等对待才是。”
这话听了让他略微蹙起眉, “阿茴, 你说这话我就不同意了。男女本就不同,如何同等对待?难不成让彦昭干的体力活,也要让夭夭干吗?天生就无法平等的性别, 别人对待自然也是无法平等的。”
“话虽是这么说没错,可...”她顿了顿,想起沈砚的头疾才刚好不久,便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好啦阿茴。”他拉过她的手握进掌心,拍了拍,“对夭夭溺爱一点是应该的,她不用继承大统,用不着那般严苛的对待。彦昭今后可是要坐皇位的人,自然需得严厉一些,不然将来如何治国,对不对?”
这话倒也说得有道理,她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欢呼。他们转头望去,原来是彦昭抓住了一张字帖。
“哎呀呀,是字帖呀,看来小皇子今后是要成为王羲之那样的人物了。”人群中有人阿谀道。
紧接着周围的人立马开始附和,“是呀是呀,等小皇子能提笔了,我可得预约一幅小皇子的亲笔。”
“欸欸欸,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我也得预约一幅挂在家里。”
阮清茴摇了摇头,起身走过去将彦昭抱进怀里,柔声同众人道:“小孩子觉得这个新奇罢了,各位娘子们莫要当真。”
“是啊。”沈砚也起身走过去,站在她身旁逗了逗儿子,“各位娘子们还是不要当真为好,民安将来的字若是丑了,岂不是打了朕和阿茴的脸吗?”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嬉笑着说起别的话题,欲将此事翻过篇去。
只是没想到一道清亮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谁说的?民安将来一定会是书法家!”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小公主奋力从人群中钻出来,仰着一张小脸不服气地看着爹爹娘亲,“弟弟既然抓到了字帖,将来就一定会是书法家!比王羲之还要厉害的那种!”
沈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顺着她道:“好,夭夭说什么就是什么,民安将来肯定是书法家,爹爹相信你们。”
方才还说不要当真,这会儿女儿一出来,立马就倒戈相向。阮清茴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抓周宴结束后,小公主在正堂里陪着弟弟玩,阮清茴则特地将沈砚叫到了内室,打算同他好好谈一谈女儿的教育问题。
“陛下,我不反对你想给夭夭多一些关爱,我也支持你的想法。可你不能将爱意如此明显的放在明面上,大家都看得见的,你让旁人怎么想?又让夭夭和民安怎么想?”
她双眉紧蹙,看着似乎有些生气,连声量也不自觉提高了些。
主要今日那么多人在,他却当着他们的面,明晃晃的对女儿表示偏爱,让有心看了去难免又要有些流言蜚语出来。
她自己倒没什么,可彦昭总有会长大的一天,总有能听懂这些流言蜚语的一天,要万一哪日旁人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此事,他会如何想。
她也明白人心是永远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的,可至少不应该把差别对待表现得如此明显不是吗?
沈砚握住她的双肩,柔声哄着:“好啦,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条件反射。今后在外人面前,我一定控制住自己,绝不会对夭夭过度纵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