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想了想,倏尔问道:“那......我们不如让夭夭来,如何?”
阮清茴顿时眼眸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就留着让夭夭回来选吧。”
傍晚,海棠梨花带着出去玩耍的夭夭一起回到了仁明殿。
沈砚冲她招了招手,将她抱起来坐在大腿上,给她看面前摊开的纸张,“夭夭,我和你娘亲要给未出生的宝宝选名字。这个宝宝有可能是妹妹,也有可能是弟弟。那如果是妹妹的话,你来给她取名好不好?”
小公主乖乖点了点头,茫然的看着眼前压根不认识的汉字,选了两个她觉得长得最好看的字出来。
夫妻二人伸头一看,是千和瑾二字。
沈砚当即大笑两声,“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随手一选,就能选出寓意这么好的两个字出来。”
阮清茴也在一旁点了点头,道:“千娇百媚,怀瑾握瑜。的确对女儿家是个好寓意。”
说着,又轻轻捏了捏小公主的脸,“夭夭真乖,你给妹妹选了一个好名字。”
然而小公主的脸上却并未有丝毫高兴,她犹豫了一瞬,小声问道:“爹爹娘亲,我不想要妹妹,我想要弟弟。可不可以给我生个弟弟呀?”
“夭夭乖,娘亲和爹爹也决定不了是弟弟还是妹妹呀。夭夭告诉娘亲,为何不喜欢妹妹呀?”
小公主摇了摇头,“我没有不喜欢妹妹。只是楚哥哥说,叔叔伯伯们都希望爹爹能有一个皇子而非公主。楚哥哥还说,爹爹若是常年没有皇子,叔叔伯伯们便会逼迫爹爹去娶别的女子,我不想让爹爹娶别的女子。”
此话一出,夫妻二人蓦地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沈砚隐隐怒道:“唐国公属实不会管教儿子,竟让小小年纪的孩子也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我明日得找唐国公谈一谈了。”
说完,又皱眉严肃的对女儿叮嘱:“夭夭,今后不要和楚哥哥玩了,去和别人玩吧。”
小公主歪头不解,“为什么呀?我喜欢喝楚哥哥玩,宫学里其他的小孩子都不喜欢和我玩。他们说,若是不小心惹了我生气,爹爹会处罚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因此除了楚哥哥外,没有人和夭夭玩了。”
看着女儿乞求的眼神,他终是没能狠下这个心,还是顺了女儿的意。
只是第二日散朝后,他特地让人将唐国公召来了宫里,与其在文德殿谈话。
许久未曾见到陛下的唐国公,不知此番召他来是为何意。心中忐忑非常,在沈砚面前哪怕坐着也是如坐针毡。
半晌,只听沈砚幽幽道:“不知唐国公在家里,都教了儿子什么?”
唐国公一时不明白陛下此话是何意,便如实答道:“回陛下,犬子在家中向来都是由夫人教导。臣惭愧,不曾对犬子多加管教,若是冲撞了陛下和公主,还望陛下看在犬子年幼的份上,饶恕他的罪过。”
沈砚坐在书案前,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不曾多加管教?那唐国公回去后,可得好好管管你儿子了。”
“额...恕臣愚钝,不知陛下是何意。”
“既如此,朕便和你明说吧。”他站起身来,负手缓步而行,“昨儿个,安国公主同朕说想要个弟弟,不想要个妹妹。朕问她为何,她说...”
沈砚缓缓转过身来,一道锐利的眼神朝唐国公扫过去,“有人告诉她,朕只能生皇子,否则便会被大臣们逼迫着纳妃。唐国公,你猜...这个人是谁呢?”
面前的人浑身一凛,当即从椅子上跌落跪倒在地,“陛下饶命!臣实在不知犬子是从何处听来此话,臣回去一定将他好好教导。所言者若是出自臣家里,臣定会好好惩治,而后来向陛下负荆请罪!”
第46章 随心。
唐国公一直是个本分老实之人, 想来儿子能说出那样的话定然不是他教的,他那夫人倒是个长舌的。
想想,沈砚也就懒得再为难他一个长辈了, 嘱咐他让他管教好家里人后, 便摆手让他退下了。
但夭夭却不能再去宫学上课,他仔细想了想, 宫学里虽然都是些小孩子,但那些小孩子的背后却是大家族。
家族里鱼龙混杂, 说不准哪句不好的就被小孩子给听了去, 到时候再在夭夭面前说上一说, 夭夭不想被带偏都难。
如此一想, 沈砚便取消了让夭夭去宫学上课的决定。
小公主听到父亲不让自己再去上课时,神色蓦然焦急起来, “爹爹,夭夭喜欢在宫学上课,仁明殿里只有海棠梨花陪我玩, 可是在宫学有好多小伙伴呢。”
沈砚蹲下身来,抚平那张小脸上皱起的眉头, “你之前不是还说, 他们都不跟你玩吗?”
“可是...”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是还有楚哥哥呀, 仁明殿里又没有楚哥哥?”
说完, 她又转身拉着阮清茴的裙摆, 晃了晃, “娘亲,你帮我同爹爹说说好不好,我喜欢在宫学上课。”
阮清茴为难的看了沈砚一眼, 虽然她不忍心看到女儿难过,但不得不承认,沈砚的决定是对的。
于是弯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柔声安抚道:“夭夭乖,爹爹也是为了你好,等你长大了就会懂了。”
“我不懂!我不会懂的!”小公主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扬声道:“爹爹明明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小公主。爹爹骗人,爹爹,骗人!”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跑了出去。阮清茴连忙让海棠梨花,和青鸾一起跟了上去。
看着女儿哭得那么伤心难过,沈砚心里也不好受,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自己的良苦用心。
女儿跑开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感觉额头青筋直跳,太阳穴传来一阵钝痛。
伸手揉了揉,便听妻子担心地道:“陛下,可是头疾又犯了?我去叫太医。”
他连忙拉住阿茴的手,“不碍事,太医治来治去永远是那么几味药,连我自己都会配了。现在已经不疼了,你别担心。”
听他说不疼了,阮清茴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也叹了声气,“夭夭还小,不理解也是正常的,你别同她置气,等她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我哪会跟她置气呀,我只是怕...怕她记恨我。”沈砚垂下眸子,显出几分落寞来。
“她怎么会记恨你呢?你待她那么好,她心里都知道的。”说着,挽上了她的手臂,“哎,我扶你去休息会儿。”
点了点头,便随她一起去了院内。他躺在躺椅上紧阖双眼,享受着妻子给自己按摩头部。
钝痛少了些许,紧接着困意袭来,他慢慢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他看见阿茴正趴在自己身边哭泣。眼泪仿佛流不尽一样,源源不断地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眸中满是痛苦和悲伤。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说不出一个字来。于是又伸出手,想为他擦掉眼泪,可是手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脸庞,压根触碰不到她。
心中逐渐泛起恐慌,他使劲地呼喊,却仍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紧接着,他便听见了阿茴的声音,“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没了你我怎么办呀?你醒一醒,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正当他好奇她在呼唤谁时,忽又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陛下”。
他一怔,这是在呼唤我吗?可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吗?
阿茴...
他伸出手想去拥抱她,然而同方才一样,双手直接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怎么也无法触碰她。
沈砚真的有些急了,不死心地试了一次又一次,结果却毫无变化。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望着他痛苦地哭泣。
再然后,她忽然不哭了。悲痛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沈砚看着她拿过身旁的匕首,缓缓抬起,抵在自己雪白的脖颈前。
笑了笑,“我来陪你。”
说罢,锋利的匕首顿时猛地一用力。
“不要!”他倏地坐了起来,额头冷汗淋淋,满眼惊恐的望着前方。
“陛下,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转过头,完好无损的阿茴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沈砚旋即将她抱进怀里,嘴里不停喃喃着:“阿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嗯...陛下...”阮清茴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推开,“陛下,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噩梦魇住了?你醒醒,我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