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问:“孔明哥,这里为何如此安静,没有蝉鸣呢?”
“因为已经九月了。”
“那怎么山下的小树林里依然吱儿哇吱儿哇地吵呢?”
这倒是个好问题。
诸葛亮停下动作,撑着竹竿想,这里四季变化没有想象中那么分明。都说七月流火,本该早就转凉的天气,现在已经九月了,却没有感到多少寒意,也许是因为在游戏里的关系。
不然,若是严格按照二十四节气耕种收获,那也太漫长了,没有人会那么有耐心将一年时间耗在田里的。
陶渊明又问:“孔明哥,那山下的蝉能吃吗?”
“……可以,蝉和蝉蛹都可以油炸,嘎嘣脆。九月天气还这么热,就是为了把它们骗出来给你们吃的。”诸葛亮煞有介事,不紧不慢道,“你回家的时候,路过村口那棵树可以留意一下,是不是能看到金色的蝉蛹?营养很好,滋补身体,还可以壮阳。”
不仅蝉蛹可以,只要人敢想,万物皆可以壮。
陶渊明:“……啊,那还是算了。”
但消停没一会儿,他又把主意打到了这批箭竹上。
“这种竹子是不是也可以吃?”
“箭竹可以食用,不过一般是给食铁兽吃的。”诸葛亮看了他一眼,“你如果是食铁兽化形,那想必没什么问题。”
陶渊明当然不是,牙口也没那么好,挠了挠脸颊:“那竹笋呢?我看茶楼里都喜欢用这个炒菜。”
诸葛亮颔首,却说:“竹笋么,是留给小白的。”
大熊猫吃竹子,小熊猫吃竹笋,完美。
陶渊明叹了口气:“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种点给人吃的东西吧。”
诸葛亮以过来人的经验口吻给出建议:“对新手而言,豌豆和黄豆都不错。我觉得黄豆更好,豆苗可以入菜,黄豆可以做酱,还能留着种豆芽——最重要的是,长得快,简单。”
年轻人点点头,眼睛亮了起来。
“好,我这就去学!”
……
诸葛亮回家翻了翻日历,这几日忙着照顾小鸡,许久没有看书了,翻出白起送的那套兵法。
古籍最早都是竹简用的,后来誊抄时才用上好一点的纸张,重量轻,好携带,也便于流传。他拿到的便是先人誊抄后的书卷,也许并不完整,还需整理,重新抄写。
秋季白昼短,诸葛亮才坐到桌前,翻了开头,天就彻底暗了下来。
一只纸鹤颤悠悠地从尚未合起的窗缝里钻进来,停在书桌。
诸葛亮捡起来,是周瑜从学宫那边给他发来的。邹衍先生神出鬼没,并没有固定的授课时间和场所,目前也就收了三个学生,来去自由。这一只纸鹤,就是为了通知他明日开课的。
“顺便见一见你的二师兄。”他调侃道。
诸葛亮:“……谁呀?”
周瑜也没见过,想了想:“好像是叫,**什么的。”
“……”
“不是这个意思!”周瑜回复消息很快,“他是姓司马……叫什么来着?哦,司马德操。”
好家伙,一个名字里有三个字是会被屏蔽的。
太惨了吧。
周瑜深以为然:“确实挺艰难,所以他取了个名号,你可能听说过……大家都叫他水镜先生。”
好像是有些耳熟。
诸葛亮回忆着:“我家附近……好像也有个司马先生。”
*
此时此刻,179号的屋门口,司马懿正长久地陷入沉思。
他刚回到家,踩在自家的土地上,同一时间就收到了家园系统叮叮当当的提示。本来嘛,这块地就是随手抽到的,奖励什么的,他也不放在心上,随意地看了一眼,一条条信息翻滚而下:
【九月六日,晴,您的小鸡太饿了,去181号偷吃,不幸当场被抓,挨了一顿揍,嘤嘤嘤地跑了回来。孔明留言:你可以偷我的心,但不可以偷我的饲料!
九月七日,多云转晴,您的小鸡又去181号偷吃,被揍了。小鸡哭着对您说,主人,不是我想偷吃,实在是隔壁家的饲料太好吃,哥哥太好看。从今天起,我一定深刻反省,再也不会出去偷吃了!
九月八日,偷吃,被揍。
九月九日,偷吃……】
这也就罢了。
虽然他知道家园系统里相互偷菜是国际惯例,有来有往才是邻居之间的良好传统美德,但……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司马懿手里拿着院门口捡来的便签条,再看看那份回礼:整整齐齐扎成一捆堆在门边上的八尺高两尺宽大葱,一时间无言震惊。
第16章
邹衍约他们辰时三刻在河边独木桥,倒数第三个桥墩见面。
秋高气爽,正是钓鱼的好时节……但既然是授课,应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大概是要借着地势讲讲五行吧?
诸葛亮不太记得稷下学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翻地图也没找到——地图上只有学院的势力分布,没有河,更不会把桥墩标注出来。他发了一只纸鹤去问周瑜,那边好像还忙着,顾不上回答,也不知道一大早在折腾什么,多半是和公会基地有关。
这倒无妨,诸葛亮来得早,便自己去找。
之前还未来得及纵观学宫全貌,今天走了一圈,的确有一条河,并不远,横贯临淄东西,只不过要从蓬莱秘境前方的那片树林绕过去。这才看到,后面别有一番天地。
来到河边时,桥上已经有人在了,两个人正好并排站在第三个桥墩上,背对着南岸并不去注意旁人,一边对着河边的鱼竿比划,一边很投入地说着什么。
诸葛亮闲着没事,听了几句,正要走上前去,不知道哪里冒出个人,被他拉住了。
“别去凑热闹了。”那人口吻老道,见惯不惊地说,“那是大名鼎鼎的……庄子和惠子,他俩就喜欢没事在稷下瞎逛悠,打嘴仗呢,不用去管。”
确实,这两人当年在濠梁之上的辩论赛如雷贯耳,令人叹为观止。
诸葛亮:“……那还挺有闲情雅致。”
他看向来者。
青年介绍自己:“我叫司……哎算了,他们都叫我水镜。”
诸葛亮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是二师兄。”
“……”
嗯,呃。司马徽隐约觉得这称呼怪怪的,不过也没计较,看向桥上那两位先生,又道:“你可知,惠施是名家的创始人?”
诸葛亮点点头:“名家学派以辩者出名……”
擅长逻辑论证和思维论辩,喜欢探讨世间万物,简单来说,就是没事做就和人谈星星谈月亮,聊一聊充满哲学思考的人生。如果你被他绕进去了,那就证明他成功了。
“和他们接触,容易被坑,所以千万要谨慎。”司马微一本正经道。
诸葛亮沉思。
他那学习之路的任务才做了三个,完成方式也稀奇古怪,难以举一反三。比如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一回“孔丘先生拳打发疯玩家”,便能领悟成功,经验跟白给一样。可阴阳家这边,即便已经在邹衍门下拜师学艺,任务提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叫人琢磨不透。
稷下学宫以道家学派为首,讲究道法自然,无为而治。大概,任务系统也是顺着这个逻辑来的。
听司马徽这么说,他也打消了上前试探的念头。
“邹衍老师呢?”诸葛亮问。
“他在呢。”司马徽伸手往河里一指,“喏,那不就是。”
两人一同望过去,只见河里咕噜噜地冒着水泡,突然掀起一阵涟漪,有人破水而出,哗啦啦地惊散了一片鱼群。
水面翻涌,鱼竿线被拉着往河里滑,邹衍随手把鱼钩从袖子上掰下来,跟桥上那两位打了声招呼,便顶着冷风一身湿漉漉地上了岸。
“人都到齐了吗?”他拨开头发,张望一圈,正好看到周瑜踩点赶到,颔首道,“嗯,那便开课了。”
邹衍不拘小节,袖子甩了甩,挥出一堆水珠:“你们随便坐。”
“先生,这天气有些冷,小心着凉。”司马徽提醒。
话音刚落,邹衍微微一笑,手心向上张开,倏地冒出一团火,凭空燃烧,火光在指尖上跳跃,一点都没烧到他自己,反而很快将袖子一圈烤干了。
诸葛亮刚坐下来,立刻感觉到身旁的周瑜起了兴致,迫不及待地问:“这便是阴阳术?”
“阴阳、五行说都源于道家,所谓阴阳,乃孕育天地万物的法则,是一种此消彼长的力量,而五行之间相生相克,也是基于这个法则。虽来自同源,却各有发展,说到底,我们与那帮求仙问道的人不同。”邹衍面露矜持,下颌抬起,尽显自得,一边用树枝在河边的沙地上随意地画了几道,看着像太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