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松阳的母亲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嫁到盛家以后更没有吃过苦,很多时候盛松阳都觉得他母亲的心理年龄比他还要小:“阳阳宝宝早上好呀。”
“妈,我十七岁了。”
“你七十岁了也还是我的宝宝呀。”盛母笑着说道,“你跟他相处得怎么样呀?”
“我正在跟爸讨论这件事。”
“讨论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我想让他转到我们学校来,我可以照顾他。”
“好呀好呀好呀!”盛母一口应了下来,“不过他原来那个学校不好吗?”
盛松阳正在纠结该如何跟盛母平和的讲述在楼远远身上发生的校园暴力事件,盛父已经先替他把话都讲了:“你儿子跟我讲他今天被人打了,脸被人打成了颜料盘。”
“……”
“啊——”盛母惊呼道,“阳阳你不打回去吗?!”
父母俩说得一个比一个无语,楼下那个身影早已看不见了,盛松阳木着脸陈述事实:“打了。”
“然后呢?!”
“然后我不敢了。”
盛母不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什么不敢了?阳阳你不敢什么?”
打不过能怎么样?只能跑呗。少年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他叹了口气,像是羞于承认自己的无能:“我帮他教训了一下那些人,结果他们为了报复就打了楼远远。”
“怎么这样啊——”盛母心善,听得心揪成一团,“明明是你打的人,要报复要打人也是应该打你啊。”
“……”盛松阳嘴唇蠕动了几下,一时间竟然觉得盛母说得毫无问题,“嗯。”
“唉哊我的小可怜——阳阳你好好安慰安慰他噢——”
“我知道。”
“好了好了我们俩话还没谈完呢。”盛父及时抢过话语权,“儿子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看着办的。”
“嗯,要尽快,最好明天就办好。”
“知道了知道了!急什么!你怎么不让你爸现在就办好啊?!”
“那你可以现在就能办好吗?”
“我不可以!行了吧!”
“行的。”
吵吵嚷嚷的跨洋通话结束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层层叠叠的黑色云团交织在一起,萦绕在天空的周围。沈单单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他想要吃什么,盛松阳站起身,那些浓黑色的云团晃晃悠悠,映进了他的眼底。
“嗡嗡”,手机再次振动了两下。
【阳阳哥哥,单单哥哥说你不回他消息,要我问你想要吃什么?】
盛松阳瞧着手机短信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他:【都可以。】
那边回得很快:【他说……都可以的意思是不是连大便……都吃?】
盛松阳没有掉进这幼稚的陷阱:【你想吃什么?】
【我没什么想吃的……】
【你也都可以?】
【嗯……】
【那我们一起吃大便吧。】
短信发出去以后盛松阳顿时觉得有些恍然,自己跟楼远远没待几天竟然被他同化得和他一样天真。楼远远看到盛松阳的回复时也吓了一跳,沈单单凑过来,笑得特别大声:“他怎么了?!脑子被门夹了?!”
楼远远支吾了半晌,也猜不出盛松阳的心思:“我也不知道……”
“你快回他——要吃大便你自己一个人吃!”
“哦……”虽然嘴上应着,真到了手里又是另一种做派,楼远远垂头敲键盘,一条短信很快就发了出去。
【好。】
有些难以启齿的情感通过文字这条媒介可以准确传达给对方,盛松阳收到这条极具楼远远个人风格的短信时正好走到了小区门口。头顶黑压压的天空被道路两旁的街灯照亮,少年走过这些路灯,这些橘黄色的光晕轻易窥探到了那些昭然若揭的情愫。
【笨蛋。】
第33章
不管现实发生了多少意外,盛松阳的培训还是如期进行了。楼远远被勒令不准再去上学,他委屈巴巴地质问盛松阳自己没书读以后该怎么养活自己,盛松阳研究了一下他的成绩单,告诉他即便他比别人多读几年书,这糟糕的成绩依然养活不了自己。
楼远远被这残忍的实话打击到,一连郁闷好些天,直到两人收拾好行李一同出发去一中,楼远远还是苦着小脸,闷闷不乐。
盛松阳倒没想过这孩子在这方面竟然有这么强的自尊心,不过他也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事实就是事实,以前他觉得楼远远又傻又天真,现在他觉得楼远远不仅傻又天真,还笨。
如今楼远远的生活轨迹是这样的——早晨他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看心情给自己做早餐或者午餐或者早午餐一起,吃完以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他想去哪都可以,不过要在规定时间内回家,盛松阳会翘掉每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和晚自修在家里等他,他会按照楼远远的智商给他补课。
当然这些都是盛松阳安排好的,楼远远不能拒绝只能服从,他想拒绝也可以,反正盛松阳也不会听他的。好在楼远远向来比较安静,即使成天窝在家里也不会觉得无聊,况且眼下他这张脸也不适合出门。偶尔盛松阳回到家的时候还能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看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无聊的肥皂剧。
“阳阳哥哥……你们一中的培训,我去是不是不太好呀?”楼远远后知后觉,两人提着行李都快走到一中门口了,他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
“没事,你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不认识你,这很公平。”
楼远远歪着脖子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这究竟公平在哪里。
校车一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盛松阳和楼远远姗姗来迟,两人上车的时候瞬间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楼远远脸皮薄,束手束脚的缩在盛松阳身后,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来啦来啦,就差你们了。”班主任等得心火直冒,生怕到手的奖金飞了。虽然二人之前已经谈妥了条件,但盛松阳这小子一天一个主意,谁知道他会不会变卦放他鸽子。
车上除了班主任还有另一个女教师,她颇有些好奇地瞧着没穿校服的楼远远,以为这是班主任叫来的那种学习成绩特别好的天才学生。而且今天盛松阳给楼远远搭配了之前给他买的新衣服,看起来又干净又乖顺,女教师看得满脸欢喜,羡慕地说道:“哎呦老杨啊,你是不是耍赖啊?怎么还搬救兵呢?你这不是作弊呢嘛。”
班主任也只是从盛松阳口中得知有这么一号人物,已知的信息量也只有这些——需要被照顾生活无法自理。可归根结底他也是头一次见楼远远,与女教师相同,他也只能通过外貌和优秀的教学经验判断这个学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拧着眉观察了片段,楼远远躲闪的目光让他觉得事情并不像女教师说得那样,而且楼远远看起来年纪比盛松阳小了许多。但既然人是盛松阳带来的,那就算不像他本人如此优秀也不会相差太远,这会儿班主任更相信女人的第一直觉而不是男人的第一直觉,于是他笑呵呵的开口,擅作主张的替盛松阳充面儿:“盛松阳非要带来,说不然会影响学习,我拧不过他,想着多一个人帮他补习也是好事……”
女老师压低嗓音,调侃道:“哎呦老杨啊——这次的第一不会又落到你们班吧?”
“欸——别这么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们班的那几个学生我也挺怵的。”
盛松阳可懒得听他们两人的唇枪舌战,他领着楼远远径直往最后一排走,那里还剩两个空位等待着最后上车的两人。
最后一排的座位是五人一排的,剩下的空位分别是正中间和靠窗的两个位置,盛松阳肯定是不可能和楼远远分开坐的,因此他站在过道上,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座位中间多出来的那个学生。
校车上不是只有高二一个年级,高一和高三也有,盛松阳好歹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大家多多少少都知晓他一点。而那个有些倒霉的同学恰好是高一的,老实巴交的好好学生被盛松阳的眼神看得寒毛直立,非常有眼色的把屁股挪到了正中间。
盛松阳满意了,他移开目光,示意身后的楼远远坐到最里边靠窗那个座位上。楼远远听话地入座,入座前还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然而那个被抢了座位的同学看起来比他还要惶恐:“没……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