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岑这会儿看到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攥住了车俞怜的手——车俞怜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顾岑手上的汗，足见状态的不对。
车俞怜顺着先前顾岑死盯着的那个方向，却只看到了那个刀疤男人的背影。
但仅凭这个背影，车俞怜就足以辨别出来这是谁了。
车俞怜也有点惊讶，但反应并没有顾岑那么激动——他惊的也不是那个男人的出现，而是这个男人出现的地方。
C大旁边。
而这个男人——余程晋这些年所在的监狱离C大非常远，他根本没有出现在C大的可能性。
除非他有目的而来。
车俞怜看余程晋背影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冷意。
顾岑已经收回了目光，干笑两声道:“没什么……那个，车什么时候来？”
车俞怜的音调低了几番:“很快。”
顾岑没有注意到车俞怜的变化。他自己对余程晋的恐惧就已经让他够呛了，根本无暇去观察旁人的。
车俞怜所言不虚，车很快就来了，依然是那辆熟悉的保时捷和司机。两人一前一后分别上了副驾驶和后座。
坐在后座的顾岑这才想起来什么，立马打开微信，点开和邵诚的对话框，输入道:邵哥，余程晋好像出来了。
邵诚过了五分钟才回复:我知道。
顾山今:他不是明年春天才出来吗？
邵诚回:他在狱里因为表现优良还帮忙警察抓了很多试图越狱的犯人和企图造反的人，被减刑了，上个月就放出来了。怎么了？他去找你了？
顾岑看着那条信息看了许久，才回了句:没有，我看见他了，他没看见我。
邵诚发:你们在C大附近碰到的？
顾山今:对。
邵诚许久都没有回复。
事实上邵诚和先前车俞怜所想一致——余程晋这时候出现在C大附近，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邵诚在得知余程晋被放出来时的反应比顾岑稍微平静一点，但也只是一点。毕竟他虽然是个老好人，但面对这种人还是无比愤怒的，更何况他还是个受害者。
哪怕过去了多年，过去就是过去，无法抹去也无法忘记，它就是存在，比钝刀还要残忍。
车俞怜也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坐在前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路上畅通无阻，连红绿灯都是正好停在绿灯，所以很快就到了。
这是一家自助餐厅。
这家自助餐厅在C市也挺有名的，是一个网红打卡地，顾岑和叶间丞之前来吃过一次，但中途就因为顾岑忘记了自己的酒量喝多了耍酒疯被叶间丞带回去了。
顾岑在下车的时候暗暗下了决定把余程晋抛到脑后，好好地和车俞怜吃一顿，不要想东想西的，影响体验感。
车俞怜在下了车后又恢复了他的标志性笑脸，天生微弯的眼角让顾岑心安了一些。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把车俞怜当成了自己的定心丸。
……
“岑哥，我已经付了每人份的了，可以去拿吃的了。”
顾岑闻言和车俞怜一起拿了盘子去了取餐区。那里的食物比寻常餐馆烧的卖的都要看起来精致多了，而且各种西洋食品也应有尽有，顾岑眼前一亮，先前的阴郁瞬间烟消云散。
车俞怜则一直停留在甜品区，蛋糕和冰激凌拿了一块又一块；顾岑与他截然不同，各个区域都转了一遍，海鲜、甜点、主食、零食都拿了个遍，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甚至拿了两趟才把拿的东西完全搬了回来。
心情阴郁会使人食欲大增这句话真不是虚的。
平时顾岑吃的也挺多，但今天不知怎么他的食欲很强，在对面车俞怜瞠目结舌的表情下一下子把两个盘子里的东西光盘了。
而车俞怜才吃了两块草莓蛋糕和三小块巧克力。
车俞怜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岑哥，之前也没看你食量这么大啊……”
顾岑示意他等一下，然后飞速咀嚼好了口中的虾仁后吞了下去才道:“我食量一直很大，只是之前都是在和你们在一块儿，收敛了点。”
车俞怜:“……”那之前还是我们碍着你发挥了喽？
顾岑一次性吃了两大盘，这会儿进入了休息状态，拍了几张照片后便放下了手机，托着下巴看着车俞怜吃。
车俞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差点不会用叉子了。
“岑哥，能别看我了吗？”车俞怜道。
“为什么不能看你？”顾岑反问道。
车俞怜这才注意到顾岑微红的脸颊和角落里一瓶不明显的江小白。
车俞怜:“……”明明知道自己酒量怎么样还喝白酒？！岑哥你是来搞笑的吗？！
车俞怜皱着眉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从顾岑那儿飘来的丝丝酒气。
“你怎么又喝酒了啊？酒量都那么差了，还是白的，别把胃给喝坏了。”车俞怜责备着，把那瓶江小白拖到了自己旁边，盖上了盖子。
顾岑眼珠子顺着那瓶江小白又重新落到了车俞怜身上，眼珠因为酒精的作用在灯光下略显湿润，但是非常专注。
顾岑的眼睛在这一刻成了和车俞怜沟通的使者。
车俞怜一时间愣住了。
第25章 救赎
曾经有人对车俞怜说过，他的眼睛像是外太空的黑洞，又像是极地里的深渊，看起来很好推测他的喜怒哀乐，笑起来非常动人；同时他的眼神又有种深不可测的神秘，藏了很多东西。
顾岑就比他普通多了，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对黑灰色眼球，但沾染上湿气，总会让有心之人沉沦。
车俞怜就是那唯一的有心之人。
他看得出了神，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探着身子到了顾岑的跟前。
顾岑还是有点懵，什么都没说，愣愣地看着他。
车俞怜看着顾岑宛如一汪清泉的眼睛，情难自已地把头凑了过去。
世界都安静了。
他们只能够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在这样的境地下更添暧昧。
车俞怜轻吻着顾岑的眼睛——很轻很轻，连蜻蜓点水都无法匹敌的轻柔。
顾岑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此时离他格外近的车俞怜清晰地听到了顾岑的心跳。
很快，很炽烈。
回过神来的两人连忙分开了。
车俞怜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顾岑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沉默着继续夹了块肉吃。
然而，两人的耳尖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了，脸颊上也是一片红晕。
得亏他们选的座位比较偏角落，不然被别人看到就真的是社会性死亡现场了。
车俞怜在心里祈祷着顾岑能把刚才的场景忘掉，然而顾岑下一句话让他彻底尴尬致死了:“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车俞怜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他又干咳了两声，试图转移话题:“啊……哈哈，岑哥你吃饱了吗？要不我再帮你去拿点吃的？”
顾岑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转移话题？”
“……”车俞怜这下真的社会性死亡了。
过了许久，车俞怜叹了口气，然后直视着方才他吻过的，顾岑的眼睛，郑重道:“因为太喜欢你，我心跳都快跳出来了，你这下听清了吧？”
有些微醺的顾岑猛地回想起来——这句话好像车俞怜对他说过。
是在迪士尼创极速光轮上的时候，那是车俞怜第二次对他打直球式的告白。
——这是第三次。
此时的场景虽然和第二次大相径庭，但是说话的人、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变化，顾岑其实心里清楚，车俞怜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毕竟他在学生时期是救过车俞怜于水火之中的。
如果那时候他不在附近，那么如今的车俞怜，可能就是现今的邵诚或是秦然。
总之不会有什么特别好的结局。
所以，车俞怜对他的喜欢，其实可以算是情理之中。
顾岑放下了筷子，趁车俞怜不备之际把那瓶江小白又抢了回来，然后猛灌了一大口。
车俞怜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抢，然而顾岑却把它喝完了。
“……”车俞怜当即就有点生气，“岑哥，我都说了你酒量不行你还喝？！万一喝伤胃了怎么办？！”
这是车俞怜屈指可数对顾岑发怒的时刻，但顾岑这会儿没了惊讶，因为他已经被酒精冲击到了一个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