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的所有成绩都不会低于80分的,那是她的底线,所以毫无悬念她是班级第一,年级前十,也是我们班唯一一个进年级前十的。晁昱仅次晴晴,徐想和兰洋都在班级二十多,领通知书那天我说徐想:“你算是很聪明了,几乎是不学习的状态这个成绩算很棒了。”
“那你呢?你也就学了二十几天,在全校都算优秀了。我很受伤啊,女孩子怎么可以那么聪明?”
我边整理书本边说:“郝好也是女生,人家稳居年级第一啊!”
徐想问我:“谁是郝好啊?”
“1班的,每次都年纪第一,而且人也漂亮,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就是皮肤黑点。” 年级的好学生名单在我心里都是有备份的,郝好是我的终极目标。
徐想听到美女,眼睛就会冒光,直接说:“我没听过,我也不关注成绩,不过美女我倒是喜欢,你认识吗?介绍介绍。”
我蔑视的看了他一眼,说:“我也想别人给我介绍介绍呢,只可惜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
徐想问我:“你想认识女生干吗?”
我意气风发地说:“这叫广交天下良友。认识年级第一,见贤思齐嘛,你看晴晴班级第一,我发小,我沾着她的运气,混个班级第六,认识了郝好,不一定我就年纪第六了。”
徐想转着手里的笔问我:“你那么在乎成绩吗?”
我不假思索的说:“在乎,特别在乎。从今以后,我最在乎我爷爷和晴晴,第二在乎成绩,以后就一心只读圣贤书了。嘿,boy,以后就不陪你上天入地的happy了。”
徐想嗤笑的说:“你这算失恋后遗症吗?”
我趴在整理好的书本上,说道:“谈不上吧,就是想通了要走好自己的路,我要做人上人!”
徐想用笔敲了一下我的脑门,问我:“成绩好就是人上人了吗?”
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回答道:“学生嘛,我品德高尚,就差成绩了,所以成绩很重要!”
徐想笑了,说道:“OK!Good Luck!好好完成寒假作业,快开学打电话给你,我要抄的!”
我说:“不用打,我回老家,不到假期最后一天我不回来,别指望我,自己写去!”
徐想急了,说:“同桌情谊深千尺啊,你好意思吗?早点回来带你玩。”
我摆着手说道:“滚蛋,不要扰乱我奋进的心,听说学校打算初二考试分班,按成绩分,我要分到跟郝好一个班,现在的成绩还不保险,这个假期我要闭门深造!”
“那你把我的寒假作业拿走得了,你的写完休闲时间帮我抄一下,字迹尽量难看即可!”这厮说完就把三本寒假作业塞我书包跑了。
“徐想,你信不信我扔垃圾桶?”我扯着嗓子朝门外追出去,兰洋和晴朗哥从二楼楼门口出来。我们打了照面,我先开口打了招呼,轻轻的“嗨”了一声。
兰洋没有迟疑,笑脸回应:“徐想又作了吧!”
我拿起手里的寒假作业示意:“把作业扔给我了,让我替他写,太过分了。”
晴朗哥开口道:“买了回家的票了吗?”
我心里猛然戳痛,你还是那个最懂我的晴朗哥,他知道我肯定会一放假就奔回去找爷爷:“明天回,不买票了,我爸明天送我回去。”
我转身回到教室收拾东西。
晴晴开玩笑说:“徐想怎么不给我耍赖呢?”
“他就是料定我刀子嘴豆腐心,肯定不会给他扔了不管。”我气呼呼的准备装进我包里。
晁昱拿过徐想的寒假作业说:“我来吧,我写完给他电话让他自己抄。你的字迹让老白发现肯定被骂死。”
我和晴晴互相看了一眼,晴晴立刻也帮着说:“对对对,晁昱说的对,玩笑归玩笑,别玩大了,老白可不是吃素的,刚开会说不许代写,不许抄呢!”
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就答应道:“嗯,行,我回头给徐想打电话说一声,书在你这儿,让他回头找你拿。你要不介意的话,我让他找你抄!”
晴晴和晁昱送我回家。
我问晴晴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水水他们,晴晴说过几天想回去了给我打电话。
我们告别后,第二天我就踏上了那条熟悉的、日思夜想的来路。路边的河水结了冰,山是光秃秃的,阳光却是暖的,清亮的,闭上眼可以感受到阳光的长短不一,跳跃着像一首欢快的曲子。
这还是我离开家乡后第一次返回,国庆节小长假的时候,爸爸接爷爷过来玩几天,所以我没回去。
那会打电话没有现在那么随意,写信是一种即将淘汰但未淘汰的联系方式,我们给水水、阳阳和云飞写了信,本来说好国庆节就会回去看他们,可后来只好跟他们说抱歉,寒假一定会回去。信里,水水、阳阳介绍了她们的新朋友、新老师,诉说了思念,我看到信纸上有泪水打湿字迹的痕迹,心隐隐的发痛。我们这样坦诚相待的友谊,再也找不到了,而且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我思念他们和思念爷爷一样疯狂,我急着回去跟我的伙伴们说说这半年我所有的悲喜故事,我们一路分享,一路成长。
过了那个固定的收费站,我开始盼着那条固定的隧道。收费站在A市附近,隧道在镇子附近。这是两个标志,两种心情。先过收费站,再到隧道,快乐是难掩的,脸上是开花的。先过隧道,再到收费站,心情是上坟般闷沉的。
终于到了镇子口,爷爷早早等在镇口张望。爸爸拉下窗户,大声的喊:“爸,我们回来了,上车吧,我们回家!”
“肉买了,不用买了,走吧!”我知道爷爷的耳聋越来越严重了,他听不清的时候,要么听错乱接话,要么就猜别人说了什么。爷爷是猜爸爸要给他买肉,所以说不用买了。
我下车给爷爷开车门,搂着爷爷的胳膊:“我们回家吧!”
“好,好,好!”爷爷连说三个“好”字后擦了擦眼眶的泪水,我咬着牙低头没让自己哭出来。每一次爷爷的期待和离别都会让我的心犹如盆里被和的面团,揉来揉去,擀平,折起来,切成条,沸水煮,最后被咬碎。
我始终无法释怀带给爷爷的伤害,我始终不能忘记,我决定要离开的时候,爷爷抹了又抹的眼泪和那句:“这个家,死的死,散的散,就剩我一个了”。每一次见到爷爷、离开爷爷,爷爷都会抹着眼泪。而我,会在见面的时候忍着不哭,可是离开的时候包在被窝,连续好多天浸湿枕巾,导致我对那块枕巾都有了感情,好像那样难熬的日子,唯独它知道我留了多少泪。
爸爸吃过饭就返回A市了,爷爷不留,我也不理会。吃过饭,我赶紧洗碗,爷爷心疼,就是不让。我笑着说:“爷爷,我当锻炼锻炼嘛!”爷爷拗不过我,躺在床上吸烟,一口一口的吸进去吐出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沉默着。
水水、阳阳当然是喊一声就过来开始重温我们无话不谈的时光,云飞是有史以来对我投以最热情的欢迎,当然这厮醉翁之意不在酒,张口闭口问的都是“晴晴回来不?”“什么时候回来?”“晴晴有没有长高?”“晴晴在你们学校是不是第一名?”“晴晴适应A市的生活吗?”“晴晴有新朋友了吗?”“晴晴有没有怀念我们以前一块玩的时候?”……
水水、阳阳最关心的倒不是我们的成绩怎么样,适不适应?而是一个我们从未有过的新话题。“有没有人追你?”“有没有人追晴晴?”“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晴晴有没有?”“我们两个同学谈恋爱了,被学校通报批评了。”……
我慢慢发现那些光着屁股玩的童年时光已经是沾了灰尘的回忆,我们都各怀心事的走向成熟,可是我多希望时光你慢些,再慢些,让我做好失去的准备,让我在失去前就哭够了,那我就可以笑着说再见。
大概一周后,晴晴回来了,意外的是,晁昱也回来了。晴晴说带晁昱逛逛,她陪我待几天,晁昱当晚返回A市。我笑着说:“得了吧,你的护花使者走哪儿也得护着你啊。”
晴晴捂住我的嘴:“没人当你哑巴啊!”
云飞听说晴晴回来跑的比哈巴狗还快,眼睛直接屏蔽所有事物,直奔晴晴而来,那通红的脸绝不是冻红的:“晴儿,终于回来啦!礼物呢?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