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樾牵着他进屋。
屋内放着一张方桌,宋时樾向他介绍:“我与师尊坐这儿吃饭,一抬头就能望到外头的紫荆。”
右边角落放着书桌,书桌之上搁着几本书,都是往日云迟爱看的。
随着宋时樾的牵引,云迟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整件屋子最大的物件之上,它占据了最大的位置,云迟本该一进门就看见,可他却有意识地不去注意。
宋时樾低眉看着师尊的神色,后者的目光却胡乱瞥着这儿看看那儿,飘忽不定。
听得徒儿一声轻笑,云迟抬起头来,撞进他盈着笑意的目光里。
宋时樾往前一步,手指抬起轻轻刮了一下云迟的鼻尖:“师尊又害羞了?”
云迟还未做出反应,腰被人一勾,他跟着宋时樾坐在床上,腿几乎贴着腿。
他试图往旁边挪动位置,腰却被人禁锢着不能动。
“这是我和师尊的……”
“床。”宋时樾看着他,目光诚挚,里头不掺杂一丝欲/念,说出来的话却显得缱绻绸缪。
宋时樾五指攀着他的手指,一根根交错缠绵,扣着他压在床上。
掌心柔软,云迟低着头。
“师尊娇气。”宋时樾说着又笑了一下:“碰一下身子就红了,我给师尊备了最软的床,师尊睡着舒服。”
云迟睕了他一眼,后者眼中笑意更浓。
“开玩笑的。”宋时樾牵引着师尊的手,十指在如雪的绒毛上游走,二人白皙纤长的手指几乎和白色融为一体。
宋时樾声音情绪难辨:“白色和师尊最是相配。”
凌云仙尊远观胜白雪傲寒,宋时樾却知道,他也可以是一朵世间最妖艳的,足以令所有人为之倾倒的噬魂之花。
待到绽放之时,定能让目睹的人甘愿为之而死。
而他若是要绽放,那也必定是最不同寻常的时刻,在漫天雪花飞舞的晚上,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昏暗,迷离。
宋时樾想,师尊最美的模样只能在他眼前,在他心里,在他的手温柔而又带给师尊战栗的瞬间。
手被拉着,肩胛骨抵着徒儿的胸膛,本该是温情脉脉的时刻,云迟却忍不住皱起眉头。
太疼了。
冷汗涔涔。
“师尊?”宋时樾低着头,眼见着云迟手臂处的衣袍被晕湿,透出点点红色来。
呼吸一滞,他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卷起师尊的衣袖。
一路上他没有闻到一丝一毫的血腥气,云迟隐瞒得很好。
衣袖卷到半边,云迟禁不住往回缩。
宋时樾钳着他的手,忽而用着极大的力气,一瞬之间又突然松了,云迟却没敢再躲。
他的目光冷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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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云迟的手伤得不算重,只是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就忍不住关注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血液自肩膀顺着胳膊往下流,再加上云迟皮肤本就白皙,看着吓人。
宋时樾说得没错,云迟娇气,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身子,从小到大受一点小伤就能红一大片,一开始门派里的人都吓得不行,连掌门都怕他磕着碰着。
如今鲜血淋漓的模样更是可怕。
“我没事。”云迟底气不足,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还晃了晃手臂。
宋时樾固定着他的手,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又松开他往外走。
不一会儿,他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水。
云迟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处理伤口,将血渍一点一点擦干净,同时又要避开他的伤口。
“其实我真的还好……”
宋时樾眼皮耷拉的时候就显得很冷漠,微微掀了一下睨了云迟一眼,后者噤了声。
一直到手臂被清理干净,眼见着徒儿的神色稍微有些缓和了,云迟才絮絮叨叨解释起来。
他本欲直接用通灵石让申均露出真面目的,只是突然接到系统的通知,还不是时候。
无法提及系统的事,他便只告诉徒儿是在出去前收到了楚轲送来的信件,说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为了拖延时间,寻求合适的时机,云迟故意露出破绽解下西止山掌教使的一招,却没想到申均会朝他攻来,云迟心里本就对火有阴影,猝不及防看到也是愣了一瞬,不过还是有反应的空间。
说时迟那时快,他心中转了个圈已经有了想法,凡有大事发生,上界必将会召开仙门大会,届时是揭穿申均的最好时机。
凌云仙尊出逃,会引起上界的轰动,而云迟当着他们的面受到重创,更会让他们放松警惕。
论起来,申均是他的同门,他想看看申均能做到哪一步。
让他没想到的是,宋时樾居然会跑出来。
“倒是你,怎么跑出来了?外面这么多人在……”
“你灵力刚刚恢复,且这些年来都是用魔功,如今突然转变,身子不一定能适应。”
宋时樾一直在为他处理伤口,眼皮下垂着很是认真,闻言也没有抬头。
“我不想听他们那么说师尊。”
“是海尚伤你的么?”
宋时樾接下申均那一招的瞬间,海尚也同时出手,这伤便是海尚留下的。
宋时樾在他身边看得分明,只是云迟当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因此没让徒儿发现。
而云迟顺水推舟跟着他走,坐实了这个私通魔尊的罪名。
宋时樾正在为他包扎,白布裹了一圈又一圈,偏偏他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却看得云迟内心忐忑。
“你是拿自己在赌么?”
伤口已被包扎好了,宋时樾拖着他的手臂,终于抬眼直视他的眼睛。
云迟眼皮一跳,将衣袍放了下来,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去拉宋时樾,讨好道:“也不是赌,我只是想顺理成章先跑出来,待到楚轲来了,我们从长计议。”
“我们?”宋时樾咀嚼着这个词,目光微冷:“师尊说的‘我们’里包括我么?师尊什么都不告诉我。”
“不是……”云迟的手被撇开,看着徒儿冷漠地站了起来,他欲哭无泪。
宋时樾立在他身侧,抬手抚上他的脸:“师尊也是为了我,我不怪师尊。”
云迟一喜,正抬头看着他,目中有希冀,却听他说:“师尊好好在这儿养伤,哪儿也不许去。”
云迟:“……”
自此之后,二人共处一室,宋时樾的目光虽然没有一直盯着他,但却时时刻刻关注着。
每次云迟刚有动作,他就会抬眼看过来,看得云迟心慌意乱,别说是与楚轲取得联系了,就连想踏出屋子一步都不行。
夜里,宋时樾虚虚揽着他的腰入睡,力气并不大,然而只要云迟微微一动,他就能立即睁开眼睛盯着他看,直到确认他没有想要离开的意图才重新闭上眼睛。
这几日宋时樾也没有与他亲昵,床上强势的拥抱没有半分温情,更显得像是一种囚禁。
云迟暗暗叹气,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下一瞬,后背贴上来炽热温度,宋时樾的手臂收紧。
事情并不是毫无转机,外头的人联系不上云迟,云迟却有办法与他人取得联系。
他从送贴画的弟子那里得到消息,申均竟打算将清虚北境并入图南岛,并且选址于图南岛。
云迟看似在发呆,实则正通过404与弟子对话,而另一头收到的只是文字,毫无破绽。
弟子传来消息,清虚北境上下都对掌门的做法颇有微词,但都不敢忤逆。
一开始还有反对的声音,后来被身边人好言相劝,竟然都默认同意了。
云迟能猜到这样的走向。
门派大多数弟子都受过清虚北境的恩惠,不管是先前的掌门还是孟煜卿,对他们而言都是恩人。
清虚北境门派最为团结,就算心中有疑虑最后还是会选择相信、守护清虚北境。
在云迟被人怀疑时他们会选择站在云迟这边而不听从孟煜卿的话,是因为在双方都是自己信任的人的情况下,他们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内心。
而当云迟不在的时候,眼前只有一个选项让他们跟随。
前提是他们都以为孟煜卿还是那个孟煜卿。
云迟却不能坐视不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清虚北境落入他人手中。
他必须回去。
就算宋时樾阻拦,他也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