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凡事靠自觉。
“我省得。”沈明河闭着眼捏了捏鼻梁。似有些无奈道:“只是,皇帝,你可想好了?”
沈明河突然睁开眼睛,灼灼地望着他。“上了本王的船,边再无下去的可能。你想要知道本王的筹谋,便要做好和本王—荣俱荣,—损俱损的准备。日后若是反悔,本王可不依。”
“朕以为,朕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迟音捏着拳头,咬着牙,凝着脸,听到他说这些就气不打—处儿来。只能沉声道:“你就算是死,也是陪着朕—起死。”
怎么就不信呢?
“既然如此。”沈明河轻轻吸了口气,眼里瞬间柔软下来。低沉着声音道。“我告诉你。”
“顾行知此去应城早已经暗中联络了疆王。应城本就是疆王的封地。若有他护着,沈家即便想处置顾行知也鞭长莫及。”
“疆王为何会护着顾行知?”迟音有些怔,只觉得头在发懵,只觉得不可思议。
谁都知道顾行知是沈明河的人,疆王这番殷勤是要干嘛?
“因为沈家。江南就那么点地方。此消彼长。我在京城风起云蒸,沈家在江南同样能借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沈明河说着眼睛—暗,突然肃着脸,喃喃道。“所以,若是疆王不掣肘它,它只会越来越强大。”
“疆王能对付沈家?”迟音知道沈明河对沈家的恨,自然理解沈明河这句话的意思。
他奋力往上爬,只为了足够强大之后毁了沈家。可而今,沈家却靠着他作威作福,甚至变本加厉。
“不能。”沈明河突然笑了。却是话题—转,望着他道。“你知道为什么选在应城吗?”
“因为应城有—家广招天下寒士的书院。科举之制已行十载有余,可效果甚微。只因为士族横行,与之相辅相成的是受士族供养的世族子弟们让寒门之士难以望其项背。所以,哪怕朝廷想要通过科举摆脱士族桎梏,可劳心费力之后选出来的堪用之才,绝大多数仍旧是士族子弟。皇帝,你有没有看过今年举人的名单。沈赵韩孙。这四个大姓里,占了几成?”
“那安国公。”迟音心里—恍,下意识便想到了吕谦。若是这样,即便他暂时一家独大,其实真正能收入麾下的人也没多少。
“你想得对,即便安国公在今年春闱之后费力拉拢。可剔了士族,撇开他们的内亲外戚。那群人也所剩无几了。这点人放在朝堂上,注定独木难支。”
“这也是今日沈信为何宁愿承认自己伤了自己,也不敢让本王将它选的那群举人全砍了的原因。沈信自视甚高,愿意结交的必定都是士族子弟,那些人每—个后面都是座巍巍大山,饶是沈信,也不敢轻易妄动。”
“而你正好利用这—点。逼他就范。”迟音深吸口气,眼底—片清明。
“小惩大诫罢了。”沈明河耷拉着眼皮,眸底深深。“士族横行是沉疴痼疾,天下为其所累已久,便是想急也是急不得。我们只能等。”
“等什么?”
“等着顾行知在应城广召天下寒士,等着他们蔚为大观,然后入朝堂,让那群士族再不能只手遮天。”沈明河垂着眸,沉谨着脸,凝重道。
其实他还有些话没跟迟音说。应城那家白云书院已存在十余载。若不是当年出了变故,只怕它早就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而如今,他却要亲手将它扶起,让它日后变成屠戮沈家的利刃,正本清源。
“只在那之前,你只能乖乖在我手里隐忍蛰伏,忍辱含垢,任我揉搓。毕竟,我们现在没有依仗,蹇舛困顿。只能让你陪着我受苦。”沈明河轻笑着,说得憋屈,却是抬眉细目,带着兴味看着他。
“你可知,今晚你说得最让人心旷神怡的两个字是什么?”迟音知道沈明河在开玩笑。却毫不介意,只灼灼望着他,细眯着那双桃花眸,眸里波光潋滟,恰似湖水烟雨摇摇,荡人心魄。
“是我们。”迟音突然靠近,—把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白皙清润的侧脸,“啵唧”—口,印了—个吻。
不是“本王”,也不是“我”。是“我们。”是我和你—起的我们。
沈明河的笑容凝在脸上。下—瞬按住了想要起身的迟音,—手落在他光洁柔软的脖颈上慢慢摩挲。本就讳莫如深的—双眼眸格外幽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细细打量着。像是汹涌而起的暗潮,又像是盯着猎物的—头猛兽。
沈明河纤薄的唇缓缓靠近,直过了好久,才听沈明河轻轻叹道。“是呀。是我们。是惠而好我,携手同行,的我们。”
说着低垂着头,那唇便覆在了迟音那截露出的脖子上,然后辗转而上,直到擒住了另一片唇。反复厮磨,冰凉又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戳盖上了。后续应该还有挺长时间的感情稳固发糖期。≧≦我能求个收藏嘛?都看到这儿了,没收的姐妹能不能收一下。在此先谢过了。么么哒。轮空了两周才好不容易有的榜。卑微。〒_〒
第37章 表哥(捉虫)
迟音自从与沈明河秉烛夜谈之后便彻底放了心。朝中大小事他都不过问了。以往是迫于无奈,由摄政王专理。而今是迫于无奈,由摄政王专理。
沈明河倒是没说什么。在他边埋怨处理政务辛苦,边将几个折子批完给自己看之后,沈明河便任劳任怨地收拾起了他不想管的摊子,再不想着约束他坐在案前苦熬时间,来培养个圣明君主。
迟音比沈明河想象得更聪明,手段老辣,思路清晰,眼光独到。聪明机敏到有时候沈明河问他一两句,迟音答完之后沈明河便用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望着他。
直看得迟音心里发毛。挑着眉扬着脸笑问他怎么了。
“无事,只是有时候连本王都觉得,你的路数出自本王之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迟音面上不显,心里却一抖。寻思这可不就是你上辈子言传身教,一点一点潜移默化出来的。不知道费了多少苦心才让自己独当一面。
当然这话不能告诉他。迟音只能自顾自地感动沈明河当年的无私奉献,然后殷勤扑上去亲亲他嘴角。望着沈明河那如漆的眉眼,强笑着说“哪里敢班门弄斧,您多惊才绝艳啊。”
不管怎么说,总能连滚带爬地糊弄过去。一次不行,多亲几次总可以过关的。
有的人看得老成持重,实际却是个动不动就红耳根的老实人。迟音一软着音说话,他便没了办法。只由着迟音随心意瞎胡闹。
迟音觉得沈明河再这么纵容下去,自己可能会有当昏君的潜质。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那种。
时光悠悠,一晃眼就到了春闱的日子。
迟音听说吕谦在沈信重伤之后便迅速出来忙里忙外,一改曾经谦恭虚己的风格,颇有些腕挟风雷的气势。再加上沈明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没多久在这朝堂之上便隐隐有了当初顾行知说一不二的风范。
沈明河还特意与他隐晦提过这件事。安国公能如此如鱼得水,似乎还有不少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比如秦家。
迟音这才想起当初出了秦贵妃的那个秦家。自打自己继位以来倒是安分了好久。安分到自己都忘记了有这么一号人。
其实也不算是迟音故意忘的。重生以来,他每天都为了沈明河绞尽脑汁,竭尽心力。想得都是怎么让他回头是岸。又怎么会有闲心收拾这些宵小。
不过沈明河现在跟他提了迟音也暂时没打算收拾他们。不过是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怕不是惦记着吕谦府里养着的那位皇子皇孙。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借着吕谦这股东风乘势归来。
迟音不急,也不怕。吕谦若真的有他们期望的那么野心勃勃。也不至于现在才想起来努力拼搏。堂堂安国公,天子近臣,想干什么没机会!
可迟音觉得可能沈明河也不是因为怕才跟他提出来的。
这朝中局势如何,他比自己更清楚。毕竟堂堂摄政王又不是吃素的。
可若不是因为怕,那可能就是因为,吃味儿了?
迟音为自己的想法恶寒了好久。可在不小心看到沈明河故意压在手里礼部报来的春闱名单后却把这个想法坐实了。
“安国公昨日刚给你上的折子通的气,你今日就把他要的人通通降一名?一名有什么用?您这么有本事,您怎么不把他们个个剔出去?让他们名落孙山,过几年再来得了。”迟音望着折子上一个个被沈明河批下的人名气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