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银月正打算离开,蓦地又退回来问他道,“总管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陛下当真宠幸了小殿下?”
阿四闻言,眼睛睁大了几分,压低了声音道:“千真万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今儿从内府回来,进去的时候俩人正缱绻着,吓得我赶紧出来关门。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下午都在里头,你当只是为了说正事?”
“也是……”银月想了想,道,“平日里瞧着俩人就不对,怪不得陛下从未找过人侍寝,原来是因为有小殿下了。”
阿四“嗯”了一声,道:“我瞧着也是,小殿下也长大了,这模样和身子,哪个人不动心。不说了……你快点把药送过去,我也不站着了,帮你一起送。”
阿四言罢,端走容煜的药去了汤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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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煜闲暇之时喜欢在池子里泡一泡。
热热的水熏着,一天的疲痸都能解去。
“陛下!”
容煜靠在池边,好不容易睡过去,就被这一声给喊醒了。
意识到是屏风后的声音,容煜醒了醒神,让阿四进来。
阿四是俯着身子的,几乎快挨住地面。他把手里的药放在池边,将药倒入碗中,低声道:“陛下,太医院送来的药。”
“今儿怎么还有一剂。”容煜只当是驱虫的药,抬手端过药便引尽了。
带着些苦味,容煜轻轻拧了拧眉,问道:“今儿去内府领衣裳了?”
阿四道:“是,是陛下新制的寝衣。”
容煜放下药碗,道:“过几日告诉司衣鉴,给两个丫头制几件新衣裳,颜色俏皮些的。”
“哟……臣待两位妹妹谢过陛下,陛下,您今儿晚上住哪儿?”阿四问了一句。
“自然是宣华殿,朕还住过其他么。”容煜回头看了他一眼。
阿四是跪在池边的,听见这一声,忙道:“那奴才去收拾。”
“嗯……”
今日是怎么了,这人奇奇怪怪的。
见阿四正准备走,容煜又叫住他:“去偏殿江逸白处,说朕有事找他。”
“是!”
阿四听见这句,眼睛亮了一亮,快步出了宣华殿。俩人白天腻在一起,晚上还要在一块儿,小殿下的荣宠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容煜擦净身子,穿了衣裳,又将剩下的药一并喝尽。
他记得张翎说过,这药得趁热喝尽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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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夜里的风十分温和,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觉冷。
容煜吹了好久的风才回内殿。
趁着小孩儿还没来,容煜先将内院送来的密信中,有关西云与梁国的全部整理出来。
之前与南梁交战,大意放走了南梁的圣女,这人要出逃,必然不会北上燕国,那就只有南下和西去。
西云一团乱,黎国刚刚稳下来,仿佛都可能。
正思量着,推门声传入耳中。
容煜放下密信,正看见进来的江逸白。
刚沐浴罢的人,未仔细束发,只将头发用织金的带子束了一束,素色的寝衣外披着一件绛红色的外袍。
容煜见到江逸白这一身,不由地愣了一愣。小孩儿平日里都是穿素白的颜色,今日这一身红衣倒比素色更衬人。
“这身衣裳好看。”容煜道了一句。
“明丫头放下的,说是旧衣裳拿去洗了。”
江逸白言罢,关上门将手中抱着的木盒子放在案上。
“这是什么?”
江逸白道:“四总管方才给的,说是今日可以用上。”
“今日?”容煜细细看着眼前的盒子,东西十分精致,带雕花的,前头还有一把银锁,想来是文房四宝一类。
也不知有多金贵,竟用得上这样好的盒子。
江逸白坐下后,抬眸看了一眼案上的密信。
不得不说内院中人当真十分厉害,没声没响的,各地的消息便收了个遍。虽然其中真假有待思量,但七八分真还是有的。
“父皇与皇爷爷当年有过几个亲信,在父皇身死之后,便隐居于乡野。陛下若是想攻下西云,可让内院找找那几个人的消息。”江逸白说罢,继续看密信上的内容。
容煜坐在对面,问他道:“你可是西云的太子,朕这么做你会伤心吗?”
“非战之罪,西云在戚太后手中迟早会自取灭亡,既然终究如此,不如咱们先动手。”江逸白看着容煜,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
只要容煜点头,他愿意帮容煜夺下西云。
“朕……明白了。”
容煜心中是不愿向西云用兵的,改他国国姓,百姓多有不服之处。
除了攻城,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
戚太后当政,名不正言不顺。而名正言顺应当继承大统的,正是江逸白。
夺权。
或许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可是小孩儿身子又不好……
容煜想到此处,在心底下兀自叹了口气。
眼前的人,一身红衣在烛火畔默默读着书信。
这样安静的,可真舍不得叫他卷进来。
指尖在雕花的小木盒上打着圈,衣袖不经意间拂过银锁。
原本就松松搭在上头的银锁滑落到地上,容煜把盒子打开来,瞧见里头装着好些东西。
金铃铛,玉摆件,还有……更小的盒子。
鼻息间隐隐绕着些玫瑰膏子的味道。
容煜把最上头的一串铃铛拿起来,沉淀淀的东西,没有响声,像是里头灌满了水。
铃铛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底下摆件的样式让容煜愣了一愣。
铃铛是何作用他不知道,但那底下的哪里是什么摆件,分明是个……角先生。
“怎么了?”江逸白看他微怔,遂问了一句。
“没什么。”
容煜的心快了一拍,放东西的手微颤,水铃铛从手心滑到了地上。
两个人都打算去捡,宽大的衣袖直接将案上的木盒一并扫了下来。
玫瑰膏,角先生,混着金灿灿的水铃铛悉数翻在地上,制得都很漂亮,其中的某个东西还是镂空雕花的。
容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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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陛下这是……”
阿四做事,一半都是容煜的旨意,小时候送吃食是如此,长大送这些,容煜是什么意思。
“朕……”容煜头一次体会到心悬起来的感觉。以往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他突然觉得军营里比后宫里的生活要简单多了。
起码那里不会有春宫图,以及角先生。
容煜想了许久,才道:“徐先生说你到了年纪,该知道着男女之情,朕特来给你讲讲……”
说的是什么胡话,容煜自己都不想听了。
方才还在说要事,突然说这些会不会太过轻浮。
阿四这个人好端端给江逸白送这些,明日定要重重地罚他。
江逸白垂眸看着地上的东西,颇为淡然道:“宫中有教这事儿的丫头。”
“那也不行,丫头也是人,你不爱她,怎可污了她的清白。”
容煜愈发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了。
他一个皇帝,日后说不准要有三宫六院的人,说出这些话来,是要天打雷劈的。
“哦?那……所以陛下要亲自来教么。”江逸白凑近了几分,直直看着他。
容煜心下好着急,他真想把阿四叫进来捶一顿解解气,但眼下还得应付江逸白。
小孩儿心思敏感,若坦白说是阿四送的,说不定要多想,觉得下人欺辱了他。
容煜从不曾将江逸白当做男宠,也不想叫他妄自菲薄。
“朕讲……”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这么两个字。
一个没经过这种事的人,现在居然要来教导别人做这种事。
容煜冷静了片刻,心道不就是男女之事么,算得了什么。大燕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男女之事就更简单了。
硬着头皮将地上的东西重新装回木盒中,容煜看着盒子里不堪入目的东西,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就认得一两个,这怎么讲。
“这个,叫角……角……”
角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后头的话。
江逸白故意问他道:“角什么,陛下不说清楚,逸儿又怎么会知道呢。”
容煜的双眉蹙了一蹙,心道江逸白上辈子可能是豆腐坊的,实在太磨人。
梁相曾告诫他,做君王不可喜形于色,可是如果心能掏出来给别人看的话,江逸白会看到他的心比他的眉还要拧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