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
略显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夏札寻声看去,便见沈衮从二楼走了下来。
和夏札目光相接的刹那,沈衮不自觉放满了脚步。
夏札看着他,缓缓弯了眉眼,笑得粲然,眼中熠熠生辉。隔着几米的距离,沈衮却觉得他们从未如此接近。
似乎不需要过多言语,就已心念相通。
“还难受吗?”沈衮问。
“还好,只是一开始有些迷糊。”夏札继续说道,“你下来的时间刚刚好。”
沈衮走到床边,看了小胖蛟一眼:“在楼上就听到这蠢蛟突然‘叽叽’叫个不停,我就猜是你醒了。”
其实他本就分了一半神思在这里,时刻等着夏札苏醒。知道他醒来的瞬间,沈衮就处理好了手头的材料,匆匆下了楼。
夏札把灵蛟放在自己肩头,从床上下来,动了动躺久了有些僵直的腿,问沈衮:“先前是在楼上炼器吗?”
“嗯。”沈衮点头,“在处理寒蚕丝,浸泡时间足够,可以开始纺丝炼器了。”
“那我真是睡了很久。”
之前沈衮说,寒蚕丝要纺丝,需要先用天山初雪的雪水浸泡一周。
他们去西山之前,才刚刚将寒蚕丝浸入雪水里。如今自己醒来,寒蚕丝都可以炼制入器了。
他竟然无知无觉昏睡了六七日。
“是睡了很久,法器的炼制已经步入收尾。”沈衮说,“本来你一直沉睡不醒,我就打算把扇子炼成,等你醒了,能直接看到成品。”
也是一个惊喜。
但是夏札醒来,比什么都重要。
看出沈衮想要给自己惊喜,夏札笑说:“那我现在有这个荣幸,旁观沈天师为法器炼制进行完美收官吗?”
沈衮勾唇:“当然。”
他们两人便一起去了二楼炼器室。
灵蛟伏在夏札肩膀上,一起上了楼。它第一次来到二楼,对宽阔的不同寻常的空间,以及奇特的炼器室、炼丹室都充满好奇。
一入炼器室,夏札就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意。向里看去,炼器室正中央,青蓝色的火焰正熊熊燃着,火焰前方放着一块泛着莹白色泽的丝绸。
那丝绸还没有编织好,缺了一方边角。
沈衮解释:“把寒蚕丝纺成法器,和一般的纺织不一样,要把灵气去罗织。而且寒蚕丝很特殊,是极好的材料,处理不当却容易使法器废掉。这是冰属性的火焰,专门用来冶炼寒蚕丝,烧过之后再罗织,法器才不会出问题。”
天师博物馆里的特殊火焰,都是装在瓶子里,一簇一簇分门别类整理的。这些异火用一点少一点,平时不会摆在展览区,而是都存放在休息室二楼。
夏札恍然:“和先前用雪水浸泡一个道理,都是为了使材料属性属于稳定。”
“没错。”
语罢,沈衮释放灵力,将最后一点寒蚕丝也炼制完成。
紧接着,他把青蓝色的异火,收入瓶中,然后祭出木扇,将其展开,利用灵力将寒蚕丝和木扇相叠。
沈衮看向夏札:“把你的灵力释放一点出来。”
夏札依言,分出一丝阴灵之气,探入法器中。很快,他便感觉到沈衮的灵气正引导着他,沿着法器玄奥的脉络游走。
不论是炼丹还是炼器,一旦投入,精神就会万分集中。
室内寂静无比,连灵蛟都放慢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灵气忽然剥离了玄奥脉络,回到丹田。夏札这才睁开眼,与沈衮对视一眼,然后低头看向那柄扇子。
两人灵力抽出后,木扇落在了玄铁上。阴剑木制成的扇骨如黑玉般厚重,而寒蚕丝制成的扇面则素白干净,在灯光下,隐隐藏有溢彩流光。
一看便是不俗的法器。
沈衮也对这把和夏札一起制作的折扇十分满意,他拿过笔墨说:“扇面太素白了,我来给你题个字。”
夏札来了兴致:“题什么字?”
沈衮不言,打定主意卖个关子。
他执起毛笔,笔触注入灵气,低首一笔一画认真书写。写完后,用灵力催干墨迹,扇面朝上递给夏札。
夏札接过,低头细看,那字笔墨精妙苍劲有力,极具大家风范。
——皎皎天上月,皑皑尘间雪。
沈衮这才回答:“夸你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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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伍壹
醒来几天后,夏札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日益增长,且比原来更加精纯。
他和沈衮说了这件事。
沈衮知道后,让他不用担心:“因为你找回前生记忆的同时,也得到了一部分力量,这部分力量原本很生硬,不好融合。但是之后,含有因果的暴烈阴气,将这部分力量精炼打磨,你的身体也因此安眠了一段时间,进行自我调整。再醒过来,那部分力量就能自然而然地吸收了。”
这么看来,被灵气冲刷似乎是件好事。
但是沈衮倒宁愿这件“好事”不要发生。他有千百种办法,让夏札将新获得的那股力量缓慢提炼吸收,过程中不必感到痛楚和难过,只不过需要多下功夫,耗的时间长久点。
他有的是时间去琢磨,去天南海北收集所需要的灵药,就是不愿再看到夏札如那天一样的神情。
倒是夏札反过来宽慰他:“我这也算因祸得福。”
“就算没有祸根,以后福分也有的是。”
夏札笑赞:“我知道,毕竟是跟在沈老板手下。”
他总是这样,即使在和你开着玩笑,言语里也满是真诚。
沈衮不自觉放软了语气:“马上要国庆七天长假了,工作性质原因,天师博物馆没有假期,但是既然没有着急的委托,我们可以休息几天出去走走。”
他想让夏札多走多看。
夏札少年时便金戈铁马,一生都在背负着不能摆脱的责任,守护天下百姓黎明苍生。生前积了福德,死后本可以托生到大富大贵的人家,享一世喜乐太平,可他的灵魂却依旧驻守在疆城。
灵魂不会离开尸体太远,他会在靖城醒来,或许就是因为他葬在疆城以西的尸体,被偷棺者偷运时,带着他的魂魄一起离开了守望多年的大漠黄沙。
远离了他要守护的那片土地,英魂无依,最终回到了身体里。
怎能令人不心疼。
沈衮问他:“有没有想做的事或者想去的地方,我们可以利用假期去。”
闻言,夏札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他向来欲-求很少,平时也只一心埋在书中,潜心学识沉迷浩淼书海。不论生前还是现在,这点始终没有改变过。
沈衮引导他:“我们可以这样想——有什么地方是你没有去过,但却偶尔会心生向往。”
没有去过,却心生神往……
慢慢地,夏札眼睛亮了起来。
“是海。”
他用那双照见俗世的清澈眸子看向沈衮:“我想看海。”
漠北是没有海的。
入目看去尽是茫茫戈壁,荒凉浩瀚,行军的马蹄声响起,便激荡起铺天盖地的漫天黄沙。他那时就只是在书籍中听说过大海的传闻,它能容乃百川,也能掀起千层巨浪。
前些日子因为灵蛟的缘故,夏札对大海多了一些关注,带着小胖蛟一起在电视上看过海洋的纪录片。即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波澜壮阔,令人神往。
沈衮:“好,我们就去看海。”
当他问夏札想要什么的时候,夏札可以没有犹豫迟疑地回答他,这是沈衮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不需要背负什么,可以畅所欲言,可以有渴望的梦。
而沈衮会完成这些梦。
“如果要在国庆时去,人会不会很多?”夏札想起自己看到的电视报导,“我看电视上说,一到假期的时候,环境优美的地方总是人山人海。”
“没事,我们错开人流高峰期,可以在国庆前或者国庆后。”
说着,沈衮拿起了桌上的地图。
这也是沈衮第一次旅行,他从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和习惯,世界之壮与他何干。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节奏都脱离了人群。毕业后更是如此,就算是学生时代认识的人,也少有人能够联系到他;而能找到他的人,大多都倒了鬼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