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札放下杯子,回答:“朋友,也是工作伙伴。”
齐丰茂面露不解,刻意放大了声音,试图戳沈衮的痛点:“工作伙伴?可是咱们大名鼎鼎的沈学神,现在不是无业游民吗?”
夏札弯起唇角,笑的无比灿烂:“所以我也是无业游民。”
两人对话被周围人听去,一时间,众人小声议论纷纷,疑惑声讨论声此起彼伏,声音不大却嘈杂。
沈衮和夏札坐的四平八稳,丝毫不慌。
反而将齐丰茂衬托得小气又多事。
但是齐丰茂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继续追问:“那你们怎么过来酒店的?”
夏札:“地铁。”
“哈哈哈,怎么坐地铁来。这么节能减排的吗?”齐丰茂毫不掩饰地笑出声,“虽然工作没了,但是好歹打个车啊!”
刘胜闻言,就想站出来什么几句,却被一旁的老赵拉住,老赵低声提醒道:“别急,且看着吧!”
沈衮好整以暇,仿佛料到了齐丰茂的一系列操作,没有被激怒,反而悠闲抱臂,款款而谈:“知道我为什么坐地铁吗?”
被沈衮的双眼直视,威慑力拔群,那是一种神魂被震慑的感觉,齐丰茂不自觉便忘记了自己初中,跟着沈衮的思路进行思考:“为……为什么?”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不知不觉之间,全场的目光都被沈衮所吸引。
沈衮:“知道我改名了吗?”
他高中时用的是沈燮这个名字。
齐丰茂:“听说过。”
不过他们这些人叫“沈学神”叫惯了,再加上沈衮身份证没有更改,有的同校同学听说了改名一事,却不知道他的新名字谐音‘神棍’。
沈衮看了老赵一眼。
老赵立刻好学生一般举起手,充分发挥捧哏的作用,看起来格外兴奋:“我知道我知道!”
沈衮颔首:“说。”
老赵:“沈衮!”
齐丰茂不明所以:“然后呢……”
沈衮:“既然是神棍,选择坐地铁,自然是因为我掐指算了一卦,不然不符合我的身份。”
此言一出,全场犹如被定格一般静默。
须臾,有人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其他人也接连笑了出来。他们以为沈衮在开玩笑,甚至因为他有趣的发言,觉得曾经高不可攀的沈学神有了些许实质感。
齐丰茂也以为他在拿自己当傻子耍。
回头想想,或许之前什么“无业游民”的屁话,也是逗他玩的,可笑他还当了真。意识到这一点,齐丰茂只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脸上的表情快要挂不住。
他面色变了又变,这才绷住了神情,干笑两声,说:“哈,哈哈,那你算出什么了?”
“算出——”沈衮刻意拉长音调,停顿了几秒,凌厉冷然的眉眼扫过在场众人,待齐丰茂等答案等到屏住了呼吸,这才语气讳莫如深道,“算出只要我坐地铁,就能看到小丑主动表演。”
齐丰茂:“……”
沈衮:“看猴戏它不香吗?”
猴戏?
唐永志和姚丞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信息:先别管,看他这么故弄玄虚,能玩出什么花样。他们两个坐山观虎斗,哪怕出事,吃亏的也是齐丰茂,和他们关系不大。
其实他们两人有时也不大能瞧得上齐丰茂的性格,目光短浅粗鄙,和他为伍总觉得跌份儿。只不过比起齐丰茂,他们其实更愿意看到沈衮吃亏,因为被他的光环压制太久。
老赵和刘胜也听懂了沈衮的意有所指,忍着笑,怕被齐丰茂记恨上。
跟着沈衮思路思考的齐丰茂后知后觉,面如火烧,心道:果然,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夏札不惧其他,含笑看沈衮“输出”。
因着出色的外貌与气度,不少人在偷偷打量夏札。此时他一笑,如五月暖风拂过,恍然间灯光都似乎失了颜色,仿佛他们不是处在现代化的酒席中,而是置身于曲水流觞的赋诗会上。
用老赵的话来说,就是升华了。
另外两桌的人因为只听了个大概,有些不知所以然,但这不妨碍他们觉得沈衮云淡风轻的模样,居高临下万分高深,如学生时代一样令人望而却步。
齐丰茂气急:“胡……胡扯!”
“结巴什么,别急着对号入座。”沈衮悠悠道,“今天我心情好,给你也算一卦。”
说罢,沈衮将面前的盘子拿开,掏出三枚一元硬币,往桌上抛放。
那三枚硬币被掷出后,都竖立起来,如轱辘一样在桌面小范围转了两圈,这才“躺倒”。随着硬币在桌面由震颤到静止,恍惚间,在场众人的心神也都几不可察地随之颤动。
心弦随之震动的感觉若有似无,玄妙微弱,却不可忽视。
其中,以齐丰茂尤甚。他的双眼不受自己控制,好像黏在了硬币上一样,脑袋空空荡荡,想的看的,唯有眼前这三个圆滚滚的硬币。
沈衮慢条斯理地伸出食指,依次按住三枚硬币,穿插交错,打乱顺序。他的动作好似包含着玄之又玄的韵律,简单缓慢,从指尖都透出一股赏心悦目的意味。
想到什么,沈衮边重复着交换硬币的动作,边问齐丰茂:“知道为什么给你占卜,用的是硬币,而不是古铜钱吗?”
今天沈衮已经问了好几次“为什么”,每次齐丰茂都不知道答案,每次他都被取笑。因而,这次他不想说话,用沉默代替。
沈衮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因为用古铜钱,你不配。”
齐丰茂险些吐出一口鲜血。
还不待他表现出自己的激愤,便听到沈衮又故意用懊恼的语气说:“啧,失策。一块钱你也配不上,应该用一分钱。”
齐丰茂:“……”
老赵和刘胜再也憋不出,笑出了声。
第100章 壹佰
此话一出,“只配得上一分钱”的齐丰茂努力维持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他面部表情抽搐,情绪难以自控。
沈衮声音不大,可是当他抛出硬币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其牢牢吸住目光,屏住呼吸不再言语,因而,他嘲讽力度全开的话,全被大家听了去。
原本齐丰茂大声说沈衮是无业游民的时候,许多人就知道是故意挑事。
虽然不知道他的敌意和针对从何而来,但是沈衮在众人心里的神威太高,再加上这些年来齐丰茂比高中的时候更加自以为是、鼻孔看人,所以尽管这些老同学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原来齐丰茂已经目中无人到这种地步,连曾经的学神都敢瞧不起了。也不知道他这么不讨人喜欢,怎么在社会上混的,居然还没有被人收拾,将来肯定会有人治他。
没想到现在他就被治住了。
一时间,宴会厅里窃笑的声音此起彼伏。
齐丰茂脸色越发难看。
他看向唐永志和姚丞,希望他们帮自己说两句话,却发现这两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跟着众人一起嬉笑讨论。在接受到自己求助的眼神后,只是摇头示意他别冲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
齐丰茂努努嘴,心中膈应,这两个果然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们三人从来不是什么朋友,不过是暂时的同盟罢了。
看来只能自己应对了。
沈衮摆弄硬币的手势挺像那么回事,甚至的确有点玄乎,让人不自觉跟着他的节奏思考。为了不被牵着鼻子走,齐丰茂自我催眠,告诉自己他这不过是心理学的小技巧罢了,世界上哪有什么天师神算子。
调整好心态,齐丰茂嘴脸歪斜,徒然提高音调,阴阳怪气道:“你什么意思?摆出一副高人样就为了给我甩脸子?我告诉你,没用!”
“呵。”沈衮笑了一声,上下扫了齐丰茂一眼,“别太自信,你没有值得我甩脸子的地方。”
沈衮没什么表情,连笑都是戛然而止,却散发着居高临下的气场。
被沈衮不屑一顾的眼神和语气刺激到,齐丰茂一张嘴,就想更大声地反驳,可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再度被沈衮的话打断
“所以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不然就会像你一样,显得格外愚蠢。”
齐丰茂张着嘴,话卡在肚子里,脸涨红。
老赵见了,笑着跟夏札和刘胜大声讨论,指着齐丰茂补刀道:“哇,你们快看,原来猪肝色是这样的!以前老看小说里动不动就说反派的脸‘涨成猪肝色’,我还在想到底是啥样,今天可算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