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倾微微摇摇头。殊途同归而已,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
她温声开口道:“没事,本来也快结束了。”
魏良晔有些后悔自己没早点跟上来,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是早点上楼也可以听听钟煜诚究竟都跟小嫂子说了些什么。
魏良晔觉得自己真的是为魏霁操碎了心。他这是人娶到手了,然后就撒手不管了?
他叹了口气:“嫂子你放心,一会儿我去帮你把那个荷包要回来。”
沈容倾有些茫然,掩在缎带后的杏眸轻眨:“什么荷包?”
“就是刚刚我进来时你拿在手里的那个。”
沈容倾想起了那个装着诊金的钱袋子,刚刚让钟煜诚拿走补品的时候,钱袋子也一并放到那些东西上了。
“噢,没事。”
“?”
“是我要给他的。”
“!?”
她承认得实在太过自然了,以致于魏良晔开始怀疑不对劲的是自己。
他停顿了一下,放慢了语速:“嫂子,虽然我之前说了那些话,但我还是和魏霁认识的。”
不仅是认识,从大宗族上考虑,魏霁可以算是他堂哥。
沈容倾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啊。”
魏良晔扶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容倾打量了他一会儿,声音轻缓:“你和钟煜诚,是认识的?”
魏良晔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他若是说认识,她还打算向他了解点什么不成?
他轻咳了一声,含糊道:“不太熟,以前宴会上见过几次,没怎么说过话。”
沈容倾似是若有所思。
魏良晔见状终是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嫂子,那个人是皇后的亲弟弟。”
他抬头望着沈容倾,期待能从对方神情上看到一丝惊讶或是意料之外什么的。
然而沈容倾很平常地再次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
魏良晔觉得自己还是别待在这里了。
“嫂子,那什么,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沈容倾道:“你不是来见朋友的吗?”说起来他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怎么也没见人来寻他?
魏良晔抹了把脸:“我记错地方了,不是茶楼,是酒楼。”
沈容倾似是有些困惑,心想这人也太粗心了吧?
魏良晔再待下去就快没办法自圆其说了,他赶紧打开了身后的门:“嫂子,我先走了。”
沈容倾微微颔首:“那便快些去吧。这里离酒楼还挺远的。”
魏良晔心说远不远的,他现在是需要思考一下何去何从了。
月桃依照礼数朝着他的背影福下了身,待到人影都瞧不见了,这才起身开口道:“主子,那我们现在要回王府了吗?”
沈容倾下意识地朝窗外望了一眼。这里是东市大商铺最为聚集的地方。
“去隔壁唤二姑娘过来,时间还充裕,我们一起逛一逛。”
月桃屈膝:“是,奴婢这就去。”
……
沈容倾回王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她听下人说魏霁已经用过午膳在寝殿里歇息便没去请安。而是轻手轻脚地先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更衣,再叫月桃找人将她在东市上买的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收拾整理。
枫澈正巧路过,便顺手帮忙拿了一下。
沈容倾见是他来了,轻声问道:“王爷是何时回府的?”
枫澈将一匹布先放到了桌子上,回身拱手道:“禀王妃,因为临时有事,王爷今天上午没出门。”
沈容倾想起自己临走前还见他更衣来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自言自语般地开口:“那等王爷醒了,我再过去吧。”
……
偌大的寝殿里鸦雀无声,西域进贡来的地毯暗纹繁杂极具规律,博古架上摆满了不知名的书卷,屋子里的云窗虚掩着,光线受到了阻隔,秋日的午后微微显得有些暗淡。
魏霁将信函随手丢在旁边的桌上,漆黑的凤眸幽深,声音淡淡:“她就说了这些?”
枫澈不敢隐瞒,俯了俯身将从进门后沈容倾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总共也没几句,都是些平常也会问他的话,只是枫澈有些猜不透自家王爷究竟想听什么。
他刚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了小厮敲门的声音:“禀王爷,王妃求见。”
魏霁偏过头朝他示意了一下:“你先下去吧。”
枫澈领命,出门时跟沈容倾打了个照面。沈容倾换了件牙白色绣有繁花团云纹的长裙,琥珀色的缎带没变,衣裳却意外地和魏霁那件凑成了相匹配的款式。
枫澈一愣,连到了嘴边要给沈容倾问安的话都迟疑了两秒,半天没能说出口。
恍神儿的工夫,沈容倾已经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寝殿的大门轻阖。只剩他和一个值守的小厮还站在原地。小厮朝他行了个礼,见他还不走以为是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妥当了,慌忙开口:“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尽心竭力绝不出差错!”
从廊间路过的王四正巧看见了这么一幕,他忍着笑朝枫澈走过去勾肩搭背道:“晚上喝酒去啊。”
枫澈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抬手让他松开:“我今天值守,喝什么喝。”
王四见已经走远了,低头一笑:“看你把人家吓得,愣什么神儿呢?”
枫澈若有所思地回了下头,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你有没有觉得……王爷和王妃好像还挺般配的?”
王四一连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甚是诧异:“你从现在才开始觉得?你也太迟钝了吧。”
“……”无端遭受波及的枫澈有种想把这个人甩出去的冲动。
对此毫无觉察的王四边勾肩搭背地往前走边将话题跳跃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欸,上午听他们说你没回去?”
枫澈捻了捻眉心,点头道:“嗯,去替王爷查魏公子去了。”
王四拍了下他的肩:“巧了不是,王爷上午让我查钟家那个小少爷去了。”
空气有了那么几秒的安静,两个人面面相觑忽而一愣。
“王爷难不成是怀疑老王爷家和钟家有什么勾结了?”
……
沈容倾进来的时候,寝殿里十分安静。魏霁平时也没有让下人在屋子里头候着的习惯,寝殿之中并无旁人,她抬手将眼睛上的缎带摘了,轻轻走了进去。
“殿下?”
魏霁倚在窗边的罗汉榻上,垂眸间一只手微撑着侧脸似是在看手中的信函,牙白色的锦袍上绣有金云祥纹甚是尊贵,墨色的长发半束随着他的动作微垂在身前。
“回来了?”他声音淡淡,凤眸微抬从她身上扫过,听不出什么情绪变化的波澜。
沈容倾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屈膝:“臣妾给殿下请安。”
纤长微弯的睫毛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轻轻动了动,沈容倾这才恍然发觉她好像和魏霁穿了同样颜色的衣裳,耳尖不由得微微红了一块。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魏霁眉心轻蹙,抬眸想看看她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紧接着便留意到了她身上的长裙。
沈容倾注意到他的视线,忙低头福了福身。
她轻抿了下唇:“殿下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她转身欲往门外的方向去。
魏霁忽而抬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他皱了皱眉,声音里似是透着抹不悦:“你又想去哪儿?”
沈容倾微微一怔,本能地看向魏霁的手。她小声保证道:“殿下,我去换身衣裳,很快的。”
长指上的力道非但没松,反而又握紧了两分。
沈容倾下意识地抬眸望上那人的眼睛,却不料刚好撞进他深黑色的视线里。
不知怎的,沈容倾觉得他好像比刚才更加不悦了似的。
她说错什么了吗?
第67章 两只手捂热了一只。……
微怔的工夫, 魏霁已经松开了手。深邃的丹凤眼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宛若漆黑的潭水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的波澜。
云窗很好地过滤了光线,即便站在这里也不会觉得照眼。
有那么一瞬间, 沈容倾甚至觉得自己刚刚是看错了。胳膊上还残留着那人掌心的温度,很凉, 就像是冬日里触摸过冰雪。
沈容倾在心里叹了口气, 轻垂了视线, 回身朝旁边的圆桌走去。
魏霁望着她的背影抿唇未语。
沈容倾径自拿起了桌子上成套的茶壶和茶杯,一言不发地斟了半杯温热的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