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澈拿出了一块淡色的帕子,帕子中间是一小撮黑漆漆的灰烬,“这是属下从放屋里搜集到的,此物不同于普通的补品包装,是一种极易燃烧的材质。也就是说一旦被点燃,不但火势凶猛,还能助燃。”
这与沈容倾料想的结果差不多,果然是有所预谋的。
枫澈俯了俯身:“由于整个房间烧毁得太过严重,短时间内属下还不能判断出究竟是谁送来的这一部分补品。天亮之前一定尽快给王妃一个答复。”
沈容倾微微颔首:“此事便交给你了,我有些事,想先回王府一趟。”
枫澈神情微松,眼下这种状况,王妃肯回去是最好不过的了。
“属下这就去为王妃备马。”
“无妨,待会儿叫月桃去做吧。”沈容倾回眸望了望身后,“枫澈,我另有一事想要拜托给你。”
枫澈随即凛然:“王妃但说无妨,属下必尽心竭力。”
沈容倾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你替我保护一下我祖父的安全。”
枫澈抬眸,顿时明白了沈容倾的顾虑:“王妃放心!”
“那便一并交给你了。”
现下纵火者可能还在暗中窥探着他们,眼见事情不成,很有可能再次行凶。如今整个安南侯府里能保护住她祖父的,也就只有枫澈了。
沈容倾望了望黑漆漆的夜空。
总之先将锦盒交到魏霁手中。
……
月桃回来后,沈容倾便叫她先去门口准备马车。
为保稳妥,她借口有东西要收拾,与月桃兵分两路,先回了趟自己的闺房。
有了上辈子的前车之鉴,任何以盒子形式出现的东西都太过显眼了。
沈容倾找了个能将它裹住的东西,想了想又觉得不安稳。索性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贴身放好,又从自己的书桌上取了些没有用的信封和信纸装进去,做完了这一切,她又在锦盒上添了道锁。
外面黑漆漆的,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夜晚人的视线总是受到影响,如今她在治眼睛的事侯府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耳闻,沈容倾索性将自己蒙着眼睛的缎带摘了,这个时辰就算遇到一两个下人,对方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寒冷的秋风穿过庭院间的回廊,时暗时亮的宫灯随风摇曳散发出极为微弱的光。沈容倾一路快步往门口的方向赶,掐算着时辰,月桃应该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转过廊间的最后一个弯,她险些撞到了一个人。
沈容倾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那男子率先开口:“这不是……”
沈容倾认出了他的脸:“四叔?”
沈承原抖了抖衣袖,一身上好的紫缎面银丝线刺绣制成的锦衣在夜色下尤为明显。
沈容倾这些年甚少见她这位四叔,早些年的时候他便常年流连于赌坊和花街柳巷,因此还欠过很多钱,都是她爹爹给还上的。她祖父的四个儿子里,只有这一个是彻头彻尾的不学无术,一日的官都没做过,整日只知花钱和玩乐,更是不常回家。
可以说连沈芸依本人都甚少有机会见到她的这位父亲。
沈容倾想起,祖父刚醒那日,四房全家都来探望过,她四叔应该是那个时候也回家了。
沈承原抬眸道:“三侄女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
沈容倾垂下视线:“祖父受了惊,身子不大舒服,我打算去请个大夫。”
沈承原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这等事,派个下人去不就得了,你还亲自跑。”
“为祖父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沈容倾不欲与他多说,淡淡转移了话题,“四叔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听说起火了,打算过去看看。”
沈容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她想起了还在门口等她的月桃:“那便不耽搁四叔了。我也先走了。”
……
下人们都在祖父的院子里忙活,一路上,她也没再遇见其他人。
安南侯府的大门没关严,沈容倾遥遥望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马车。
“吱呀——”一阵寒风拂过,木制的大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夜色沉静,侯府内外只剩下落叶被风卷走的声音。
“月桃?”沈容倾低低地唤了一句。
一阵不安感蓦地袭来。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门口。不见车夫,也不见月桃。
她瞬间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隐隐约约间她似是听到车厢那边传来极为轻微地呜咽。
“月桃?是你吗?”
车厢那边的动静更大了好像是有人在挣扎,沈容倾顾不得那么多立刻上去,拨开车帘,被堵着嘴捆在车厢里的月桃顿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唔……”月桃着急地摇着头想传递着什么。
沈容倾似有所觉地回眸,还未等看清那人的脸,便被他蓦地用浸了药的帕子捂住了口鼻。
浓烈的药味顿时席卷了全部的神经,意识逐渐模糊,迎接她的是一片黑暗。
第109章 她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 沈容倾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头脑不是很清醒,思绪还没能重新凝聚起来,便很快被时断时续的疼痛感所取代。
“……”
她低低地沉吟了一声。眼睛被什么人用布遮住了, 沈容倾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所及皆是一片混沌。一时之间她甚至辨不清昼夜, 也彻底失去了时间感。
双手被绳子紧紧地绑在身后, 身体僵持着一个姿势太久, 如今想动一动都变得很困难。她应该是靠着一个类似于柜子的东西,身下是坚硬的地板, 不难推测出她此时是在一间屋中。
忍过头部的一阵剧痛, 昏迷前的画面终于一点一点在脑海中浮现。
她还记得那辆马车, 她原本是打算尽快回王府,可有人却先她一步,按捺不住地动手了。
月桃!
沈容倾下意识地想往左右两边寻找,奈何那块蒙眼睛的帕子太不透光,凭视力半点东西都看不到。好在黑暗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沈容倾深吸了口气, 逐渐迫使自己先冷静下来。
眼睛看不见了,其他的感官便会变得尤为敏锐。多年来形成的习惯让她比其他人更能适应这一点。她平缓了下呼吸,忽略掉药物所致不时传来的头痛。
这间屋子里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也就是说, 如今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在。
那么月桃会在哪儿……
脑海中的混沌令她连思考都变得有些困难。待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从药物的影响中缓过来。似是隔着一道门, 门外隐约传来了有人朝这边走来的声音。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容倾听见一道粗鄙地男声从她身前的方向响起:“呵,醒了。”
进来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个, 沈容倾前前后后估算了一下脚步,应该有四个人在。
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个似是垂了一下旁边人的肩膀:“阿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这样放着,人就是容易醒。”
那个名为阿成的人显然对他的语气极为不耐烦:“你行你弄去, 昨晚上费了我多大的劲搬人,就你知道躲清闲,分钱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躲呢!”
那人讪讪地笑了笑,摸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另外两个人见状出来打了个圆场,沈容倾大致分辨了一下每个人的嗓音,没有一个是她从前认识的。
她一向记忆力极佳,这一点上绝不会辨错。这几个人跟她的生活并无交集。听谈吐也不像是宫里头来的……
对方显然没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
她口中被塞了块帕子,如今也发不出声音。身后的绳子捆得很结实,暂时没有能挣脱的可能性。
其中一人忽然上前一把取下了她眼睛上蒙着的布。
沈容倾本能地偏过头躲避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光线,还未等看清眼前那四人的容貌,便听那名叫阿成的男子不满地开口道:“你给她解开做什么?看见我们的脸怎么办?”
另一人显然不以为意,他放肆地一笑:“看见就看见呗,她也没机会说出去了。被她看见能怎么着?”
沈容倾忽然意识到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对家里的人她虽然承认了最近有在配合江先生治疗,但稳妥起见,她所说的都是现阶段只能看到一些光影和朦胧的轮廓,最多是走路不至于会撞上东西。世人更是不可能知道她眼睛已经好了的事。